身子不由自主颤了颤,她似是下定决心,苍白着脸抬起头来,“二爷,我得出去找药。”
他的手难得抖了下,却又安抚般拍了拍她,第一次哄她,“锦儿别去,最后再陪陪我吧。”
她心思重重,却还是点了点头,偎在他怀中。
待得男人又高烧着晕过去,她摸索着一点点推开了木板。
整个靖安侯府早已一片疮痍。眼下虽入了夜,府中却并不清寂,有那趁火打劫的偷儿摸过墙来,在昔日奢华风光的侯府里摸索着、抢掠着。
她掩了面,贴着墙根匆匆而走,心道,二爷所在的清风院应是有药,只不知是否也被劫掠一空?
然而,行色匆匆中,她并未瞧见,身后不远处匿于黑暗中的毒蛇。
几道身影借着黑夜的掩映,向着她的方向贴近,又不远不近般坠在身后,似是意有所图。
她在二爷房中惯来久居,自是熟悉其中一笔一砚,当下顺着记忆中的方向摸索过去,想要寻到常备的药箱。
可借着那微弱的天光,她只瞧见散落在地面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被碾碎成渣的药材。
她眼中显出些惋惜来,又珍而重之得想要将那破损的药材囊入袖中,冷不防身后却被人猛然敲击了下。
记忆在此有了短暂的空白。
待得再次睁眼,面前俱是靖安侯府的主子们那些惊恐无措的脸。
这些主子们不是打从祠堂的密道里逃了吗?怎的又被抓了回来?
她眼中才显出些迷茫来,独属于大公子那惊恐破音的喊叫声儿几欲穿透耳膜,“我、我不知道……她、她定然知晓我二叔下落,对,二、二叔他,最宠这个贱婢了……”
下一瞬,她的头发被人猛然揪了起来。
与她直面而视的,正是康仕诚那张疯狂扭曲的脸。
他的眼泛着不正常的红,显得整个人都偏执可怕。偏偏此人双目阴毒如蛇,死死盯着面前的猎物。
“你,可知道,他在哪?”他问。
她被扯得头皮发痛,双手想要夺回头发,却被他死死揪着。她咬着唇,缓慢且痛苦得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不、她撒谎!她在撒谎!二叔原可以与我们一道儿逃出去的。他却又折返回去寻这个女人,我、我知道了!二叔一定藏在她的院子里!他本就腿受了伤、逃不远的!”大公子那破锣声音再次震荡起来。
老夫人原本阖着的眼突得睁开,直接给了大公子一巴掌,“闭嘴!我齐家没有你这种没有气节的东西!”
她这一巴掌极狠,直打的大公子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起来。
康仕诚却是极残忍般笑了笑,居高临下般将一枚丸药塞入时锦口中,“快吃吧,吃完带我去找齐墨璟。”
她被动吞咽着,只觉着什么东西顺着自己的喉咙滑了下去。
就在康仕诚准备将她提起来时,一个暗色身影悄然进来,朝着康仕诚道,“大人,王爷让您尽快解决这些达官显贵。还有,天子密旨,您必须即刻寻到,绝不可给太子翻身的机会。”
“自然,我这便去寻齐墨璟。他是最后一个见天元帝的人,告诉王爷,一切都在彀中。”康仕诚擦了擦手上血痕,示意手下提着时锦离开,而身后包括靖安侯府的人在内,俱都被那些杀手们一刀抹命。
时锦睁大了眼,眼见着老夫人与诸多亲眷赴死,心中惊惧之下,更是生出一股子悲凉来。
她抽出身侧人的匕首,想要刺死康仕诚,冷不防那匕首转了个弯,径直落在她自己腰侧。
刺骨疼痛传来,男人那宛如恶魔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没用的,子蛊无条件服从母蛊,有这力气杀人,不若想想,你家二爷,藏在哪?”
她身不由行,一点点行至男人身侧,虽满脸惊恐,却还是乖顺至极得站在了他身边。
“乖,我倒有些好奇了,若是齐墨璟看见自己折返回去都要救的人,转身便出卖了他,会是何种表情?”康仕诚笑起来,眼尾愈发泛红,宛如择人而噬的恶魔,诡异得紧。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心却好似被自己一点点剜开,“倒要教大人失望了,二爷并不喜欢我。”
“未见得。”康仕诚哈哈大笑,一把揽住她仍自流着鲜血的纤腰,“倒是要试一试尚且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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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时锦,你便替本宫留在宫中吧!”状似呢喃的声儿却带着万般恶毒。瞧着深陷梦境的时锦,姜矜唇角高高挑起,她手中烛台高高抛下,转瞬间寝宫帷幔便蔓延起熊熊火苗。
顶着与崔时锦一般无二的面容一步步走出寝宫,她似是胜利者般望向身后熊熊大火。
从此后,这世上再无姜良媛,只有嫁入永定侯府的崔时锦。
而她,才是最后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