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梦境3
清寂的梦中,是清寂的眉眼。
时锦想告诉自己,一切不过只是场再真实不过的梦境,可她还是随着梦里的“时锦”时喜时悲。
梦里的她难得在一日复一日的枯燥中收到了崔秀才的信。
那信言语寥寥,却成了压倒她心头希冀的最后一根稻草。
时年没了……
她心中突然空了一块,想哭又想笑,不知道自己这么久的坚持究竟是对还是错。
自打那年父亲自西北边陲收药回来, 怀中便兜揽着个小男孩。
小男孩年岁尚不过周,一双圆润润的大眼睛宛若两粒黑葡萄,看着人时自带三分笑。
母亲本就病着,再见着那个男孩时,心中更是郁郁,只觉着是父亲自外边娶的妾生的孩子, 因是整个身子也跟着垮了下来。
她只得一边照顾母亲, 一边跟着父亲学医。至于时年,她不亲近也不苛责, 只当他如寻常亲戚家的幼童,面子情而已。
日子一天天过去,昔日躺在襁褓里的男孩也会跟在她身后唤她阿姊。她只觉得厌烦又无趣。
那一回,她烦得很了,便扭头对着他,“我不是你阿姊!别叫我阿姊!还有,以后不要再跟着我了!”
时年呆呆的,带着些委屈望着她,忽而仰天嚎啕大哭。
他本就生的弱,又有咳疾,哭得很了, 便连肺叶子都似要咳出来般。
父亲听见了, 便以为她欺负他,当下便让她在门口跪着,好教她反思己身。
时年身形又瘦小,趁着父亲中途离开, 凑到她跟前想要喂她吃。
她受罚自是因着他,当下便起了怒,将他猛的一推,整个人便被推倒在台阶前。
白净的额头与黑沉的石板相磕,时年额头一下子便见了血。
这下子,她彻彻底底慌了。
若是父亲知道她做的事儿,不得狠狠罚她才怪!
果然,时年这个哭包子又要蓄泪了。
她忍着心慌,别过头去,不去看这个招人的祸害。恰在这时,父亲回来了。
他一眼便瞧见了时年的伤,当下赶忙奔过来替他检查伤口,口中念念有词,“怎的便受伤了?可是你阿姊欺负你了?”
她闭上眼,只觉着时年又该告状了。却不想他只是吸着鼻头,强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道,“与阿姊无关,是、是我自己…不小心绊了一跤…”
时锦听他这般说, 不由得睁大眼睛望了他一眼。
时年双眼弯了弯, 又无精打采得趴在父亲后背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口中亦是仿若梦呓般的喃喃低语,“阿姊最好了…”
阿姊…好、吗?
时锦第一回想这个问题,却又觉着自己与阿姊这两个字简直毫不相干。
只是她的心随着那个叫时年的男孩,略略软了些…
时间荏苒,春天的儿开了,母亲的身子,却彻底败了……
待得她身上穿了白衣,她才清楚意识到,那个会教自己编络的母亲彻底消失了。
她跪在蒲团上,望着母亲的灵位时,双目中没有眼泪,只有一股子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