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猜猜,你是来寻我的?”康仕诚距她又近了几分,灼热的酒气吐息散落在她耳畔,让人忍不住头皮发麻,“莫不是你家二爷也等着那药救命?可惜了……最后一丸药,被我吃了……”
他呵呵低笑,声儿里带着些癫狂,“二皇子把药都毁了,既然都是一个死字,何不逍遥快活而死?”
他的精神显见得极不正常,那匕刃随着他的动作而颤抖,一丝极细的血线飘了出来。
“康仕诚,”时锦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小心翼翼得开口,“我能救你。”
康仕诚的眼又眯了眯,只是一瞬,那声儿便带了些嘲讽,“你不过是齐二身边的一个低贱的奴婢,又能做什么!”
“我自然是没办法制出解药来,但有一个人可以。”时锦觉得颈间又疼了些,“贺怀远,你可听过他的名字?”
“贺怀远?”康仕诚咀嚼了遍那个名字,又冷嗤一声儿,“我怎知,你有没有撒谎?”
时锦略略有些焦急,若是在此继续停留下去,怕是又会招惹其余觊觎解药的人过来。
“无论你信或不信,都得随我走一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正欲再劝,却不想康仕诚毫无缘由得倒了下去。
她惊得转过头去,却见站都站不稳的齐墨璟正正立在浓夜中,刚刚那一记手刃,便是他的杰作。
夜色浓黑,他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若是再晚来一步……
他将那只颤抖的手背在身后,眼睫微垂,不去瞧崔时锦。
时锦顾不得颈间的伤,拖着康仕诚往不远处的房间走过去。
眼见着时锦努力拖着一个成年男子艰难前行,齐墨璟不由得捂住胸口,眼中目光沉了沉。他挣扎着站直身形,开口道,“……他已经没用了。”
刚刚听得康仕诚说,最后一颗药吃掉了,如果此事是真,那便没办法安抚他身上的蛊虫。
时锦却不信,“说不定他是在撒谎,我们必须要试一试。”
她固执得拖着康仕诚,不肯撒手。
然而,她力气不继,拖着一个远超于己的大男人,本就有些力不从心。
“快来帮忙。”时锦累得气喘吁吁,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齐墨璟。
齐墨璟立于原地未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时锦却没工夫等他将别扭情绪发泄出去,只咬着牙瞪了他一眼,“过来!”
头一回这般强硬得同齐二爷说话,齐墨璟的脸又黑了黑。
然则他的脚到底动了动,搭着手一道儿帮她拖着康仕诚。
待得两人好不容易将康仕诚拖到偏僻角落,时锦又找来一根长绳儿,宛若捆粽子般将个康仕诚绑了个严严实实。
齐墨璟只面无表情得瞧着她折腾。
时锦额头见了汗,她瞪齐墨璟一眼,伸出手去,“那个蛊虫药丸,还有没有?”
“……有。”他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儿,里面不下五枚冷白药丸。
时锦偏头看他一眼,“齐墨璟,你怕不怕死?”
她第一次直呼他全名,齐墨璟双眼紧紧盯着她,“怕。”
时锦挑着唇笑了下,捏出一枚冷白的药丸,猛然吞入腹中。
她动作太过迅捷,便连齐墨璟都跟着有一瞬间怔忪。
“你疯了吗?!快吐出来!”齐墨璟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得掐住她下巴,想要把那丸药抠出来。
然而,时锦却使力推开了他。她眼睫颤颤,“我也怕。所以,你不准死。”
齐墨璟:……
他的心肠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时锦低着头不看他,只狠狠掐了一把康仕诚右手拇指和食指间的合谷穴。那一瞬间的疼痛,足以让康仕诚自昏迷中清醒过来。
“你瞧,这是什么?”时锦将其余四枚银白药丸在康仕诚面前晃了晃,嘴角勾着点笑。
康仕诚整个人一下子僵住了。
“你说,我再喂你四条蛊虫,这具身体是不是衰败得更快些?”时锦目色天真率直得问道。
“不,”康仕诚有一瞬的惊恐。原以为没有解药便是最痛苦的事,若是五只蛊虫……
“我有药!我有药!”康仕诚生怕说的慢了些,就被时锦塞了药。
然而,时锦只捏了他下颌,一股脑儿将四枚药丸塞了进去。
齐墨璟亦未见过这般凶悍的时锦,尚未从时锦吞药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瞧见康仕诚已在她的手下吃入四颗药丸去。
时锦原本通医,待得将药塞入康仕诚口中,又于他脖颈和脾胃处按了按,确认那药入了腹,这才放开康仕诚。
康仕诚从未想过自己竟被人喂了这般多药,当下身子歪向一边,不断干呕,想要将那药丸给吐出来。
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儿中,时锦扯下一块布料,将康仕诚的嘴巴堵上,免得他唤出声儿来。
“先时贺神医说温和些,免得康仕诚在解药上动手脚。只此人太过可恨,呈显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时锦仰着头望向齐墨璟,两只眼睛依然纯净得紧。
“……不会。”不知怎的,齐墨璟突然便觉着康仕诚有些可怜。
这回吞的四颗蛊虫药丸,加上身体里原本便有的一颗,整整五个药丸,这回怕是真的“要完”了。
果不其然,五只蛊虫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一只蛊虫的情况下,蛊虫在体内大多数时候都是平和的,便是绞痛,也只是一瞬。
然则,五只蛊虫居于一体,那可不止是寄生关系了,简直要将康仕诚的命都收了去。
纵然拿绳儿束缚着康仕诚,他还是像个蚕宝宝一般疯狂涌动,浑身疼得犹如骨头寸寸裂开,整个人汗如雨下,连眼白都翻起来了。
时锦不自觉得捂了捂鼻子,目中透出些嫌弃,“他便溺了。”
齐墨璟竟是不知作何是好,被时锦拖着往一边坐了坐。
康仕诚从未经历过这般疼痛之事,整个人腹内翻江倒海,倒好似被人扒皮抽筋,面上肉皮都跟着涌动翻滚,形容可怖。
时锦原还撑着不怕,待得康仕诚那破布堵着的喉咙逸出散乱呻吟,她不由得往齐墨璟怀中躲了躲。
齐墨璟揽住她的肩膀,便连身上的疼痛都减少两分。
待得确认康仕诚受了一遭罪,他才将那人口中的破布取了出来,居高临下般望着康仕诚,“解药在哪?”
“只有我自己知道,”康仕诚整个身子抖成一团,气若游丝般说道,“带我回我的房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