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娘子感戴时锦恩德,却无以言谢,只笑着与她道,“姑娘心善,将来定有福报。”
另一旁的灾民也跟着点头附和。虽则时锦并非所有人都能救下,但到底是有女医宽慰,心中安定。
又诊治了一些病人,时锦拖着沉重的腰身往粥棚那边走。她腰本就受过伤,连日来的繁重劳作让腰部隐隐作痛。尤其弯身久了,更有些直不起来的酸胀。
眼瞧着时锦回来,那小僮倒是欢喜,只推了一只破碗与她,“时锦姐姐,快喝些粥。”
时锦感激,当下笑着接过粥碗,又在一旁破旧的高凳上坐下,垂了眼睫低头喝粥。
粥中米粒不过十粒,颗颗分明却又带着残缺。应是旧日虫蛀的陈米。
她的动作极缓,仿若带了心事,又似珍惜般一小口一小口轻啜。
贺神医此时正拿着本医书瞧着,一转头便瞧见她污糟糟的外衣仿若在泥地里滚过一般。
他不由轻嗤,来时素白得像个仙女儿,不过几日,便成了田间的泥猴儿。
当下干巴巴咳了声儿,“那个泥猴儿!”
时锦仿若未闻。
他又重重咳嗽了几声,时锦可算抬起头来了,只是眼神中依然带着些迷茫,“神医可是不舒服?”
这话一问出口,连她自己都有些怔。别人生病还有可能,贺神医……算了吧……不值当她这个小医女关心。
瞧这鹤发童颜、瞧这老当益壮,比之她自己还要壮实些。
她正要收回目光,贺神医却是抛给她一个指般大小的白玉葫芦瓷瓶。时锦赶忙接住,举着那瓷瓶儿打眼瞧了瞧,“这是什么?”
“毒药。”贺神医丢下书,翻个身要睡觉。
时锦掀开封口,凑到鼻尖嗅了嗅,槐蜂蜜的香甜扑鼻而来。
她的眉眼顿时弯了弯,捏着瓷瓶的手珍而重之得把那小瓷瓶纳入怀中,“谢谢神医,您老人家一定福泽绵延、健康长寿。”
假装睡着的贺神医:……
他真的不老!
若说午间的米汤尚且带了些米粒,晚上的汤便只是汤了。
粒米未见,时锦饿得肚子咕咕叫,更遑论那些饿得更久的灾民。
她晚上不敢出门去了。
听得昨儿个夜里,有负责来往传递情报的马匹被灾民偷偷杀了喝血。不止是血,待得第二日见着那马时,只剩干净的骨架,白惨惨的连一丝儿血色也无。
偷偷捏着那不足一口的蜂蜜,她想喝,又舍不得喝,只犹豫一瞬,又纳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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