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凶巴巴的人我可不想深交,"阮非颜凑上来一敲梓兮的肩膀,劝说:"师兄我看你还是帮帮他吧,要不他这样子爬也会自己爬到门口去,到时候被抓回来还是要你收拾。"
"可这是北域的宫闱中事,我们不好插手。"
"师兄师兄!"
经不过阮非颜一劝的梓兮只好应声:"好好好,我御剑送他去那里就是了。"
"谢谢两位,你们的恩德,来日我一定报答。"
"你这样子照顾好自己就不错了,哪还能还什么恩德?"
看牧言真要自己起身梓兮赶紧扶了一把,这人躺了这么些天腰身也使不上力,全是靠了梓兮他才半坐起来。梓兮是个贴身之人,又弯腰下去为这人穿靴。牧言真尴尬非常,可要弯腰之际他也使不出任何力气,只能让梓兮为自己穿衣披袍。
"麻烦少侠了。"
"没关系,我在门中也经常这样照顾受伤的师兄弟们,你不用觉得难堪。况且我们也朝夕相处有段时间了,你性情温纯跟我也很投机,所以往后你也不要叫什么少侠了,我在门中不过是个会些医术的普通弟子,你就叫我梓兮就好。"
"梓兮……"少年浅浅一笑,"家姐喜欢唤我阿真,如果不嫌弃,你们也像家姐那样叫我吧。"
对了,阮非颜突然想来,这人的姐姐就是今天的新娘牧言雪呢。
"我听说你姐姐还是个带兵的女将军,她上过战场吗?"
"嗯,雪姐姐从小就跟太尉大人驰骋疆场,就是军中同年的男子也少有人能与她匹敌。"
"真的?"阮非颜露出了满脸欣羡,"我如果能跟她一样就好了,或许这样师父也会带着一起去找世尊大人呢。"
"非颜你留下吧。"
"我也一起去,我还没见过皇帝结婚呢,我也要去。"
如此梓兮没法子,只好答应了这人。
文正殿前的露华台下百官齐聚,牧言晟被捆绑在中央,他前面的大鼎中已经燃起了熊熊之火,这口鼎独特非常,不仅形制极大,而且来头也不小。一千多年前的天炽国主蔺珩就是葬身在此鼎中的。
"陛下竟然以国主之礼待我,还真是折煞到臣下了。"
"他不过招致亡国的昏君,而你也只是个引来族灭的家主,用此鼎来配你是再好不过了。"
牧言晟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惶恐,"你要灭了牧言满门?"
"谋逆之罪难道不是如此论处?"
"呵,"牧言晟忽冷笑一声:"好啊,就算我跟蔺珩一样,但你又是什么?赵殊衡用蔺珩跟天炽的数十万百姓为祭,一心只求有穷国长宁久安,可结果呢?有穷国亡败得甚至比天炽还要迅速惨烈。萧祈煜,陛下,微臣只愿你不会成为下一个赵殊衡。"
萧祈煜沉默着直起身来,他一扬手,只说:"马上把他扔下去。"
旁边的礼官劝说:"陛下,可卜算的天时没到呢。"
"本皇说的话就是天意!你二人还要等什么?"
被这么一喝,两位礼官也立刻听命的祷祝起来。
牧言晟被押至鼎前,层层的热浪熏得他睁不开眼睛。成王败寇,他是彻底的输了,牧言晟只恨牧言德跟牧言麟的愚蠢无知。十四年前北域大乱,萧北煌去世,唯一的嫡系皇子也没保住性命,萧以陆、萧起唤两位王爷死后赫赫萧家就只剩了萧祈煜和萧虞则两人。在此人心惶惶的王权更迭之际唯有牧言家还手握重兵,可惜当时牧言德和牧言麟两人铁了心要扶萧祈煜登位,就算后来权势滔天也从没动过半点僭越的心思。
难怪他会败,牧言晟只在心中冷笑,连牧言德跟牧言麟都没做成的事难道他就能做成吗?他身上流着牧言家的血,这就决定了他赢不了萧家人。尽管他深知萧祈煜绝不会放过自己也对这位君王下不了狠心,牧言雪说得对,他害怕背上弑君谋反的千古骂名,他更害怕牧言家的清誉会毁在自己手里。所以他才给了牧言雪鹣鲽果,所以他才打算将牧言家跟萧家的孩子推上王位,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
"二哥、三哥,"萧祈煜举酒对着夜穹说道:"我曾发誓会替你们守住北域,今天就算我践行承诺的第一次吧,当年牧言家有意陷你们于危难,如今弟弟就算为你们报仇了,你们虽然尸骨不全,但好歹应该瞑目。"
牧言晟已不想再辩驳,虽然十四年前宫变时他没在王都,可他明白以牧言德跟牧言麟的性子是不可能设计陷害萧以陆跟萧起唤的。不过现在才已经不重要了,牧言晟跪在原地,脸色一派平静,只等着火焚的那一刻到来。
一杯水酒撒过,立于四周的银麒卫就将牧言晟架起来,正要将人投入鼎中时他们却听得台下一声疾呼:"不要,先住手--"
这声音怎么如此陌生?萧祈煜一转身,眼见之景却让他怒火迭起,高耸的露华台之下有两人相扶着款款走来,刚才出声的是梓兮,而他身边蹒跚虚弱之人正是牧言真。
梓兮仍然借内力替牧言真说道:"北皇陛下,阿真有话要说,不如你先见了他再做决定。"
雨瞳呢?牧言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牧言真一抬头,就算相隔甚远,牧言真也能感觉到萧祈煜的阵阵怒火,自己当着文武百官之面让君王难堪,那人定不会轻饶了。
牧言真愧疚道:"对不起,梓兮,看来你要被我连累了。"
"没关系,你们北域的皇帝还有求于我,他不会拿我怎么样,我想,他也不可能拿你怎么样。"
牧言真现在身体虚弱,就连此时开口说话都是勉强为之了,更别说要气聚丹田的吼断高台上的行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