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那正平府投毒案,起初也是容易查,只怪那些嫌疑犯胆小怕事,一味贿赂,就被那贪财的秦广王作了油头,收刮了几十代人家的钱财,至今没有一个转世投生。”关元忿然道。
听说了这番话,方庆隐不禁义愤填膺道:“这秦广王竟然如此可恶!案子悬了五百多年,也破不了它?这岂不是生生害惨了那些个冤魂!”
“岂止那些个冤魂,我等也是被那秦广王给害惨了啊,被羁押在此处,永世不得投身。”忽然有一个瘦鬼站起来,沙哑着嗓子说道,正是方庆隐刚进此狱时发话的那位。
“这是什么缘故?”方庆隐愈惊。
“我等起初听说了此案,也是一个个义愤不平,便要替那些冤魂翻案,与那秦广王赌局:如果破了案子,我们便可以和那些冤魂一起投身好处所去;如果破不了案子,便被关在这拔舌地狱里,永世不得投身,以惩罚我们多舌狡辩之罪。结果,我们便是这般下场了。”关元接话说完,脑袋便耷拉了下来。
“这案子竟有这么难!如果要我审,我一定能审它个水落石出,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方庆隐腹肺气炸,脱口说出了大话。
“呵呵呵呵……好你个狂妄的书生啊!你还不知道是什么案子呢,竟敢夸下如此海口!如果你能审出此案,我关元情愿捧茶倒水,随侍左右,给你做个奴仆。”关元冷冷笑道。
关元如此一说,方庆隐倒有些气馁。
但他豪气依旧不减道:“如果嫌疑犯没有走脱一个,我必能审查出真凶,还那些冤魂一个公道!”
“好!年青人,有志气!有义气!有正气!”瘦鬼大声叫好,鼓掌不断,不知是夸赞,还是揶揄。
“好个什么?只怕又和我们一样,白忙活一场,被那秦广王羁押在这拔舌地狱,永远不得转世投生。”关元道。
“咦?关元兄,你为何泄了气了?”瘦鬼吃惊道,“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这位方兄弟如此豪言壮语,想必有些本事,死马当着活马医,未尝不可一拭!反正我们已是无望之鬼,或许破了案子,大家岂不是都逃出了生天?”
“正是正是!方兄弟进了这拔舌地狱,难道还有什么好果子吃?既然他都不怕,何不跟那秦广王拼个鱼死网破!便是输了,也无非把这牢底坐穿罢了。”又有一个矮鬼发话道。
话音才落地,旮旯里其余鬼犯都一个个站将起来,鼓掌附合,却是都赞同此言哩。
关元思前想后,果然有理,便与众鬼商量了一番,决定让方庆隐试上一试:审理那正平府投毒案。
于是,关元大步走至牢门前,拍打牢门邦邦响,大叫道:“猫头鬼!猫头鬼……速去告诉秦广王,就说我们要重新审理那正平府投毒案!”
那猫头狱卒兀自低头瞌睡,忽听到吵闹声,遂起身,伸了一个懒腰,走将近来,看清面孔后,嘲笑道:“关元,你闲得蛋疼啊,又来耍什么屁癫疯,你还是安心把这牢底坐穿吧!”
说讫,猫头狱卒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转身走开。
“猫爷,请留步!是我方庆隐要审理那正平府投毒案。”方庆隐急忙大喊道。
果然,一声“爷”叫得动听,猫头狱卒很是受用,转过身来,慢条斯理地走至方庆隐面前,隔着牢栏,上下打量,忽然眼冒精光,直盯在了他的左手背上。
“新来的哈,你是不是傻了啊,要和这些咬舌根子的搅和在一起?不过呢……”猫头狱卒话说了一半,努努嘴,示意方庆隐。
方庆隐顺着方向,低头朝左手背上一看,原来与美娘成婚时交换的金戒指还在。
他即刻明白意思,不禁纠结起来:这是我和美娘成婚的信物,怎能轻易给他?可是……要审理那投毒案,还必须打通这个关节才是……也罢!我读圣贤之书,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为官,替民做主,不曾想阳界没有完成心愿,反而到了这阴界有了机会。如果能还那些冤魂公道,我又何必拘泥于此,料想美娘她也会体谅于我。
方庆隐暗思片刻,遂一咬牙,慢慢地脱下了那枚金戒指,递出牢栏:“猫爷,还请多多关照。”
“好说!好说!”猫头狱卒抢过金戒指,左相右相,甚是中意,“看在这枚金戒指的份上,我替你通报一声去。但这广王殿下答不答应,可不关我的事了。”
猫头狱卒说罢,一边乐颠颠地收了金戒指,一边屁颠颠地传话去了。
“唉……”方庆隐手拍牢栏,颇为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直娘贼的!这些个当差的,都他娘的是见钱眼开的货儿,我们早被他们搜刮得一清二水了。”瘦鬼直爆粗口。
“唉……”方庆隐复叹道,“我进鬼门关时,为助那些孤魂野魄,早把那金银全散尽了,只剩这枚金戒指,原是与拙荆成婚之物,不曾想在此处却起了大作用。如果能救出那两百冤魂,那也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