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忽然觉得，自己跟一个智障费什么口舌。

一旦生了疑心，皇后就会调查，而某些事，是逃不过皇后的那双慧眼的。

闵煌用力握紧顾倾城的手，他有太多的话想说，可当他接触到顾倾城那双清冷中带着些许关切、疑惑的翦水秋瞳时，又猛地止住了。

能够听到人的心声哎，这么牛逼的外挂？

他能够听到顾皇后的心里话，能够明白顾皇后的心意，但顾皇后不知道哇。

“祸水，作为一个优秀的帝王，就算没有读心术，也能根据臣子的言行等判断出他是忠是奸。”

“皇后！”

“听说过一句话没有？”

祸水感受到顾倾城的心绪波动，忍不住开了口。

“就算世上没有真正的完人，但能够知道对方是否忠心，还是有些作用的！”

“比如到了关键时刻，皇帝身边的人是真正的忠臣，他或许就能躲过一劫呢。”

【唉，倒也能够理解，母妃刚才的那几句话确实太伤人了。不管怎样，做母亲的怎么能说自己的儿子不孝？】

祸水正滔滔不绝的说着，就听到了来自于顾倾城内心的唾骂。

【幸而母妃只是‘妃’，若她真的成了太后，她再污蔑陛下忤逆，陛下就真的麻烦了。】

祸水：……

作为皇帝，他不需要知道文武百官最真实的内心，他要的是能够治国的能臣、能够打胜仗的将军。

祸水一颗毛团子，激动的在顾倾城的识海深处蹦啊蹦：“有了这样的‘神通’，所有人在闵煌面前都‘无所遁形’。”

祸水愣了一下：“难道不是吗？”

有时候啊，还会变笨呢。

不得不说，顾倾城的这番心声来得非常及时，闵煌刚刚涌上来的那抹担心与戒备，瞬间被打散——

至于他们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重要嘛！

闵煌绝不敢在这些人面前露出半点异样。

他们的敏锐程度，远超普通人的想象。

“天后陛下，您、您也太绝对，太偏执了！”

“崇祯身边的太监够忠心吧，没有背叛崇祯，还愿意陪着他一起吊死，但，那又如何？有什么实际上的作用吗？”

她可以为了骄傲、为了身份而不得不维持高冷、孤傲的形象，但在她的心底，她倾慕、疼惜丈夫。

顾倾城却回以冷笑：“呵呵，如果一个皇帝，都沦落到需要指望别人是否真心的地步，那他也够可悲的！”

但闵煌的心因为“当年”二字弄得十分纷乱，他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在顾皇后面前露出破绽。

“说句不好听的，似崇祯这样的皇帝，若是有了读心术，他‘错杀’的人只会更多！”

没有问题！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他一“听”便知。

就在闵煌惊疑不定的时候，他忽的又听到了一记心声——

且闵煌的反应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偷偷骂人被正主听到，顾倾城也没有什么尴尬。

【陛下这是被母妃给伤到了啊！】

理智告诉他：“难得糊涂！有些事，不需要知道真相！”

它赶忙说道，“天后陛下，如果崇祯有读心术，他应该就会知道朝堂上的忠臣与奸臣，这样就不会被奸佞蒙蔽，错杀了忠臣！”

她淡淡的瞥了祸水一眼，“谁说这对闵煌来说是‘神通’，是‘大杀器’？”

都是人，难免会有私心。

但，若是自己言行有异，皇后即便猜不到真相，也会有所怀疑。

自己贸然说些动情的话，只会让顾皇后困惑，继而怀疑。

有些时候，他会下意识的将心声和声音混在一起。

而能够让皇后有如此改变的人，不是别人，恰是他闵煌，这位大景朝的天子，内心的虚荣心、成就感，几乎达到了顶点。

若不是闵煌密切关注着她的一言一行，他根本就无法捕捉到。

如果没有“当年”那档子事儿，闵煌估计就拉着顾皇后回她的安仪宫了。

后宫波谲云诡，前朝更是有一群老狐狸。

她开始将今晚发生的一切在“内心二区”进行复盘，反复研究、咀嚼与闵煌的对话。

“就算自己被困在皇宫里，无法探查到最真实的情况，绣衣使者、梅内卫、锦衣卫这些鹰犬是干什么用的？”

“他可以精准的筛选出忠臣、奸臣，也能非常及时的发现包藏祸心的小人。”

先贤们都说“不拘小节”，只要大义不亏，那就可以了。

顾倾城虽然自己就是搞朝政的，但她也要说一句，论心脏，就没人能够脏过政客！

就算是某些真正的忠臣，他们可以为君王当肉盾、以命相护，但他们的内心却未必就纯洁一片。

搞朝政，不是搞学术，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对与错。

要的是平衡，朝堂上的各方势力要平衡，利与弊也要平衡。

水至清则无鱼，难得糊涂！

只要不触犯原则性的问题，很多德行上的小瑕疵都是可以忍受的。

如果真的要“论心”，顾倾城敢打赌，两千多年的封建王朝，哪怕几个名留青史的盛世王朝，满朝之上也没有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