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对意非酒来说,其他人都变成了透明人,而霍兰台也有意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他跟意非酒不仅是师生,还是忘年交挚友,意非酒曾有句名言——“成年人真正的卸妆,是在喝点酒之后。”
一次酒后吐真言,他跟兰台讲过这个眉间一点朱砂的故人。
兰台知道先生用情很深,走过半生终于重逢,自然要让他们好好相处一下了。
意非酒心痛地说:“原来你为了我吃了这么多苦,辛苦你了!”
灯下的翠襟抹了抹眼泪:“我脸上的伤疤,是不是特别难看?”
“一点都不难看,你还是跟当年一样美。”
“胡说。三十多年过去了,我都变成老太太了,怎么可能还跟豆蔻年华的小姑娘一样?”
“真的,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那么美,把我的心牢牢抓了三十五年。”
“你以前坏坏的,痞痞的,不走寻常路,现在怎么这么会说话了?”
“我只是把心底的真话说出来而已。”
“酒哥,”翠襟垂下头,脸色有着复杂的神色,“你心里一定还有些真话没说出来。”
“我知道你心里为了什么而忐忑,你千万别多想,你没做错任何事。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一如既往。”
翠襟感动得眼里无风起浪,等着他说后面在一起的话,可等来等去他就是不说。
她的心凉了半截。男人说不在意清白,应该是假的吧?
不大不小的客栈却有个相当宽敞的地下酒窖,收拾得干干净净,通风良好。
意非酒拍胸脯担保老板娘翠襟是自己人,绝对可以信任。于是在翠襟的安排下,大家掩人耳目来到酒窖议事。
意非酒提出:“现在太尉映天水跟霍齐光暗地里有分歧,也许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拉拢映天水,夺取兵权。”
契阔有异议:“我不是太懂兵法,但以前常听人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咱们是不是该把各方面准备得重分一点再冒险呢?”
风行纵替胞弟回答道:“契兄说得不无道理,但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更适用于民间造反,而咱们是名正言顺的皇子来推翻冒牌继承人的统治,等夺回皇位之后,倒是要高筑墙、广积粮,称霸天下,那才要徐徐图之。”
契阔担心地说:“想拉拢太尉映天水,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吧?让他放弃权力和富贵跟咱们造反,那就更难了。”
意非酒一笑:“说的是,不过如果你知道映天水的弱点是什么,就会跟我一样有信心了。”
风行纵接着说:“我跟映天水同朝共事多年,对他十分了解。记得有一年他突然抱病无法上朝,这一病就是三个月,凡是去探望的都被婉拒,向太医打听到底什么病,太医唯唯诺诺不敢说。等三个月后初次上朝,映天水整个人浮肿了一大圈,眼睛小了一半。”
意非酒十分默契地接过了话头:“后来大家发现,那个负责给应天水看病的太医竟然莫名其妙死掉了,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秘密。”
风行纵一笑:“咱哥儿俩别卖关子啦,其实映天水从小对鸡蛋重度过敏,平时他的饭菜都要经过专人严格审查,偏那次不知怎地掉了一点点蛋黄渣渣在汤里,没想到酿成大祸,让他九死一生差点没活过来。他对鸡蛋过敏的事,连霍齐光都不知道,也不敢让他知道。”
因为霍齐光那么谨慎的主儿,绝不会对一个有明显弱点、容易被别人控制的人委以兵权重任的,所以这算是映天水最大的秘密了,凡是知晓的,基本都被杀光了。
于是大家又问了:“那么风先生你又是咋知道的?”
风行纵哈哈大笑:“有一次,先王举办宴席,强烈推荐我等尝一道菜,名叫三不粘,不粘勺、筷、盘,故取此名。那菜的主要成分是鸡蛋黄、山楂糕、淀粉、白和生油,当时我们赞不绝口......一不留神又扯远了哈哈哈!”
那菜成品的颜色和性状,不要说厨艺惊人的风行纵,是个人就看得出主要成分是蛋黄。
当时映天水脸色就变了,坚决不肯尝,最后谎称自己肚子不舒服要方便,才中途退席出去。
可是整个过程展现出来的信息,怎能逃过睿智的风行纵的眼睛!
老要面子老要面子的堂堂太尉,若不是逼急了,怎会当着满朝文武和国君的面提出上wc呢?
再说映天水贴身服侍的婢女,就算被杀光,死之前也多少透了点信息出来,有心人自会听了去。
“那咱们该如何利用映天水这一弱点呢?”
这回是霍兰台微笑着说:“给霍齐光放出风去,说映天水对鸡蛋严重过敏。手无缚鸡之力的都可以威胁到手握兵权的太尉性命,霍齐光必然没有安全感,会削掉他的官职。为了防止映天水余党报复,霍齐光很可能直接要了他性命。同时也给映天水那边放出风声,说大王早就看你不顺眼,并怀疑你勾结不法分子欲行兵变,要削你兵权赐你毒酒。这样,映天水自然跟霍齐光势不两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