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抓住他,要亲眼看着他碎尸万端才能善罢甘休!
“老王头”告别了良师益友之后,驼着背在街上不慌不忙地走,很快拐进了一家裁缝铺子:“掌柜的,我想给我儿媳妇扯块布做衣裳。”
裁缝铺掌柜的是个矮胖子,永远红光满面笑呵呵,永远穿着介于蓝和绿中间那种颜色的袍子,说话永远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给儿媳妇扯布?天下打着灯笼难找您这样的公公,您儿媳妇也太有福气了吧?这边有请!”
老王头跟掌柜的换了一下眼色,四平八稳地走进了店铺后堂。
来到一处无人的房间,掌柜的跟进去把门一插,一跪到底:“拜见公子!”
霍兰台忙扶起他:“免礼免礼,兰台哪里还是什么公子,阶下囚而已!”
“无论如何,公子没死就是好消息!”
原来,这人也是公子兰台之前养的门客之一,名叫契阔。
作为裁缝店的掌柜,他对做衣服有着超乎寻常的热情,可惜做衣服的水准实在不算高。他的店之所以今日还没关门大吉,完全是因为之前有霍兰台的暗中帮衬。
但契阔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他的特长是——障眼法。
比方说,他站在你面前跟你说着说着话,忽然他使个障眼法就消失了。其实他还在原地,只是你看不见他了而已。
你看到的,可能是刮起了一阵风,或者突然阴云密布打了个雷等等。
本来,他大可以用这绝招摆个地摊赚钱,但这样太高调太危险了,怕是还没摆几天摊就会被抓官府抓走了,因为所有当官的,特别是帝王,最怕就是刺客。
而身怀这种绝技的人,当刺客简直是最理想不过,所以帝王绝对不会允许他们留一口气在世上!
兰台从怀中掏出刚才笑傲白交给他的部分银两递给契阔,还未开口就被严词拒绝。
“以前我潦倒时吃公子的,喝公子的,没为公子立过寸功。现在公子落难了,可算让我有点机会表表心意,如何能收公子的银两?难道公子认为我契阔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势利小人不成?”
他不由分说把银子推了回去,然后教人安排房间和酒菜,亲自领着霍兰台到后面安歇去了。
兰台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个饱,却碰也没碰那酒。
不是他不相信契阔,只是怕喝酒误事而已。兰台目光犀利,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也不会轻易怀疑自己的判断,如今果然患难见真情。
两人边吃饭边商议一件大事。
山海王死后,二儿子望舒也是颇为难过的,以至于自己第一个孩子降生的喜悦都被大大冲淡了。
虽然父王生前对他比较凶,对他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尤其是逼他斩蛇那次,让望舒丢尽了面子,但他还是记得父王的好,觉得主要是自己不争气,不能怪父王。
因此在山海王的葬礼上,霍望舒面露由衷的悲伤之色,一言不发。
不过当然了,葬礼上显得最伤心的人就要数太子齐光了。他简直“难过”得大气都喘不上来,三番五次几欲昏厥,被旁边的人扶住,像软脚虾一样强撑着才能再走几步。
其实他是激动得腿软。了那么多心血,终于要继大位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过他一边“难过”,一边还没忘了用余光四处打量。
忽然,太子齐光的脚步停下了,他紧紧盯着路边跪着的一名百姓。
今日天寒地冻,地上还有少量积雪。就在片刻之前,那面朝下跪着的人脸上,落下了两滴泪水!
“你,抬起头来!”
霍齐光来到那人跟前吩咐道。
那百姓却依旧垂着头:“小人地位卑贱,小人不敢。”
霍齐光自己上手扳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让寡......本公子看看你。”
他骨子里早就认为自己已经是山海王了,所以差点儿把“寡人”说出来。
那百姓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只见那百姓是个老者,沟壑纵横的皮肤显示他已到了风烛残年。此时他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泪痕,冷风一刮,生疼生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