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二太太一听,恼了:“我儿已有婚约,且能更改,今儿逛园的人多,不小心撞上也是有的,大家都只作没瞧见。”
慕容恪道:“本王也去,到那儿骑骑马倒比在这里吹风自在。”他是嫡皇子,那些个官家小姐一见着他就跟盯到了无价宝一般,双目亮得似夜里的狼眼。
顾大公子走进人群,扫过这对在京城还算有些头面的母女,“李二太太是吧?”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哎哟,这几日小太太住在我们府里,墨二/奶奶哭着过来了,正要让大老爷主持公道。”
温青前头那桩婚事就没让长辈插手,那这一回。
“去年十月及笄。”她笑了一下,“长宁伯夫人说,要是能应,就入宫禀了贵妃娘娘出面说话。”
温墨轻声道:“大哥,救人要紧,侍卫都在瑞王爷身边。”
温子林顿时愕然,正色道:“以六侄女现下的身份,怕是她的婚事我们做不得主。”
温墨凝在风里,浑身发抖,久久回不过神,别说是娶平妻,就是纳妾,他也得与何氏、父亲商议才能订,这么大的事,哪是他能订的。
温子群依旧面色温和,“这回你们给谁提亲?”
何氏轻声道:“九公主还没及笄吧?”
李二太太又一个劲让温墨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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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一听,弄错人了。她又没见过温青,只知道是个年轻英雄,微愣片刻,失声大哭,这回是真的伤心,悲痛欲绝,她这一生岂不就毁了,她想嫁的是人中龙凤,是权贵人物,哪是这么个文绉绉的少年郎。
董氏道:“我们家的孩子,上有父亲、叔父,这冷家羞辱人也不是这样做的吧?把我们家侄女伤成那般,这事不成,是万万不成的。”
喜媒婆赔着笑脸,“冷老夫人说,她……她是真的很喜欢玉郡主,当初在冷府,是拿她当孙女一样看待的,要是玉郡主出阁,愿意……愿意添这个数的嫁妆。”
温青带了温墨、温红兄弟去参加瑞王的寿宴游园会了。
温子群近来都碰了好几回壁了,他才不干这档子吃力不讨好的事,就算门槛被踏破了,他也不能接话。只能旁敲侧击地把他们相中的几位小姐在温青面前提上两回,偏温青就没应话,直说“远远现下还小,我过两年再议亲。”温想郡想若是他答应其中一人,就开罪了另外几人,他不是怕开罪自家人,实在是没这必要干这事。
麻嬷嬷三步并作一步走,近了跟前,轻声道:“没吵到郡主吧?”
今晨温青要出门,温彩与他说了好些话,“哥哥现在是京城小姐心目中的最佳夫婿,你想想看,你无妻妾,又无半个通房,她们可不都想嫁给你么?你去参加寿宴,可不许吃多了酒,什么有小姐丢池了,让王府的侍卫救人,瑞王府的侍卫有男有女,武功高强,你一个宾客,就别去跳池子,小心人救上来了,赖上你了。还有,不可落单,免得有人算计上你,你只怪与相好的几个一处玩耍说话,就算有人要做什么,你也得掂掂份量,小心算计你一个轻薄人家清白小姐……”
巧媒婆心下了然,这是人家不乐意了,笑道:“真怪可惜的,晚了一步。”
太子双手负后,挂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笑。
哭声,说话声、愤怒声……交杂成一片,真真是一锅乱粥。
温墨见那丫头说得可怜,看着荷池里扑腾的人儿,挥着双臂,好不可怜,二话不说纵身跃了下去,托了那小姐游到池塘边。
喜媒婆笑道:“大老爷误会了,小的来不是说媒,是来说情的。”
“哎哟,这都叫什么事。今儿候爷带了墨二爷和红大爷去参加瑞王的寿宴,听说那边全乱套了。”
温子群很是得意,别说是冷敦,便是冷老夫人来,他都可以直接顶回去。想着冷敦过去那些年仗着朝中有淑妃、五皇子,把谁放在眼里了?哈哈,现下还来巴结温家,只觉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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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莺好奇地上了楼,追问道:“麻嬷嬷好好说,别吊人胃口。”
到镇远候府说亲就这点好,虽没有成,这赏钱照拿,媒婆乐得替温家人说好话,这也是温彩的法子,只要来了,就能领赏钱。
先是有杨二公子无意间撞倒了长庆候的嫡女,两个人摔作了一团,惹来了一场笑话。李氏当场对杨二太太道:“你儿子毁我女儿清白,得让他娶我女儿。”
淑妃失宠,九公主交给贵妃教养,这周家掺合这么一趟什么意思?
一听这两字,一屋子人全不露出不悦的表情,有鄙夷的,有不屑的,还有些面含嘲讽的。
温青道:“这手段未免太低劣,让人救人,还先问对方是不是镇远候府的……”赤\裸/裸,毫不掩饰的阴谋就是冲他来的。偏生温墨那小子,今儿急于表现英雄救美,这回子被人讹上了。
慕容恒勾唇冷笑,低声道:“怎觉得这事是冲你来的?”
这话不仅是指温彩,也指温青。
瑞王府世子妃微微拧眉:“温二爷,如李二太太所说,你是得给李小姐一个说法。”
“喜媒婆没旁的事就且回吧,来人,领喜媒婆去账房领赏钱。”
李二太太咬了咬唇,好歹是京城新贵,已出这事,她已经认了,要是反悔,岂不让人以为她们是故意讹权贵的,“你若未娶妻,就娶我女儿为嫡妻,若已娶,便娶我女儿为平妻,护国公侄女配你为妻,不算辱没了你。”
他招惹不得,还是远远避之,免得又惹上一只母老虎,欺负了他妹妹,还让他难受。
温子林轻咳一声,“别说一百万,便是一千万也不成,我温家乃书香门第,世代官宦,虽比不得京城世家大族,可也是有头有脸的,岂能干这种卖女求财的事。喜媒婆,我们客气,方与你说这些,换作旁人早将你撵出去。”
温墨扭头就跑,站在荷池边跟着大叫起来:“快救人啊!”
“说情?”几人面面相窥。
这早已经不是稀罕事了,这媒婆经常是三五结队地出现。
温青顿时汗滴滴的,他妹妹当真是未卜先知啊。
温青走了过来,一脸肃容,“出门的时候,妹妹备了换洗衣衫,你去把我的衣袍换上,再让男客院的婆子给你熬碗姜汤,莫染了风寒。”
这一次避过了,那下一次呢。
长宁伯,贵妃娘家的弟弟,周家人!
温墨救了人,反被讹上了,惊道:“事急从权,怎能如此说。”
瑞王游园寿宴,这在京城的地方大员、夫人都去了,另还有当朝重臣,
温家现在不一样,让温彩给人当干孙女,这是没娘家依仗的女子才这么干,为的是替自己日后谋门好亲事。
屋子里众人一听,又是来给温青提亲的,异口同声地道:“有合适的了!”
温子群一抬手,对服侍的小厮道:“从账房打赏些茶水钱。”
皇家的?公主还是郡主?
温子群这人太过势力,有好处就近,若有坏处就避之。
“出了甚事?”
麻嬷嬷轻声道:“听回来的小厮说,李小姐原想算计候爷,在那之前二爷又与候爷在一处,听旁边的人唤‘温候爷’以为是二爷。”
百味居那边预备了一百桌的酒宴,男宾、女客也是分开摆宴,偏生此次的贵家小姐、名门公子太多,这问题就出来了。
温墨浑身湿透,虽说是人间四月天,乍暖还寒,在水里又浸泡了一会儿,春风一拂,冷得浑身微颤,“我大哥是镇远候,我自也算是镇远候府的人,这话有何不对?”
温子群已经与家里人说好了,现下与哪家结亲都行,唯独有两家不行:一是淑妃娘家冷家,安王有谋逆之嫌,他们温家不淌这趟浑水;二是贵妃娘家周家,顺王早前在朝中的势力不容小窥。皇上立太子了,周家的情势尴尬,温家也不能沾。
丫头指着温墨,“我问他是不是镇远候府的,他自个也认了。”
温墨又狼狈又落漠,他一片心善,结果自惹麻烦,“大哥……”
温子群有些心动,随喜媒婆到了外头,喜媒婆低声道:“不是十万两,是一百万两,只要玉郡主愿意认老夫人做干祖母,冷老夫人会拿她当嫡亲孙女一样疼爱,愿出五十万两给她做嫁妆,另五十万两就送给大老爷。”
董氏也接过话来,冷家为什么这个时候巴上来,说什么认干亲,温彩三月归来,到如今有一个多月,早不提、晚不提,安王一出事他们就提,这用意再是明显不过了。
周围有瞧稀奇的,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还有讥讽的。
她伸出十根指头来,一屋子面露惊愕。
一侧的丫头问道:“这位公子是镇远候府的吧?”
门上的婆子站在外头禀道:“大老爷,巧媒婆、喜媒婆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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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群来了兴致,“现下正议亲,还没订下来,不知媒婆提的是哪位贵女?”
被两个媒婆一搅合,温子群兄弟又认真分析了朝中形势,更加确认,绝不能让子女与周家、冷家有交往,但凡与这两家扯上亲戚关系的都要回避。
人群里,有个婆子拉上不知姓氏的小姐。
温彩未答。
温家人又不是傻子,会同意这事才怪。
在外头,承认他是镇远候府的主子,比说自己是城南温府要响亮。他说是温府的,谁知道是何处的温府,又是哪家的公子,但一说镇远候府,旁人第一反应:本朝年轻有为的青年将军、北军都督、镇远候……这一连串的头衔就往人的脑海里直冒,这是挡也挡不住的诱惑。
反正也定不下来,他就不必再争论温青的婚事。
温彩听罢,穿越前那些恶俗的宅斗小说里,便是这样的手段,某男、某女落单时,趁机下手诬陷,攀上如意郎君,其手段卑鄙下流。
何氏惊呼:“十万两?”
温彩倏地睁开眼睛,故意弄出些声响。
对早前的徐氏原是好心,结果却委屈了自家妹妹,这回他不会再干糊涂事。
喜媒婆对温子群道:“温大老爷可借一步说话。”
麻嬷嬷道:“大老爷请郡主过去议事。”
温彩没动,这事与她无甚干系。
麻嬷嬷又道:“大老爷派了小厮来请,一定要郡主去一趟。”
温彩换了件得体的衣裙,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地出现在温子群面前。
温墨妻早已经哭成了泪人,不再说话,只不停地用那帕子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