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兰芝,到底不是温家小姐,不能住在阁楼,另择小院给她安顿,最好能挑两处小院毗邻,下次她若有朋友来,正好另一个院子做女客院,她们说话玩耍也都方便。”
温青恼了,要不是他无意间听到那些话,到现在他都不明白温彩搬出去住的原因,刚坐下,倏地弹跳起来,额上青筋爆怒,胸口气得不停起伏,嗓子也比寻常大了几倍,不像是说,倒更像是吼,“你还说我,究竟是谁的妹妹受了委屈,你给我说清楚。”
温彩一伸手,俏皮地道:“帮我拧箱子,我要住到客院去。”
两位萧小姐来过镇远候府多回,曾在后园与温青相遇多次,每次温青看到她们都恍若未见一般,匆匆来去,温青会与徐兰芝说几句话。在突见温青的刹那,二人或含浅笑,或抛媚眼,温彩瞧在眼里,心下一阵恶心,还以为她们是与徐兰芝交好,原来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刹间,徐兰芝满目气恼地瞪着萧家二位小姐似要发作,却又直直地凝视着温青,见温青没有反应,面露释然和欢喜。
温青原在外头与朋友吃茶,一听下人来禀说温彩回来了,当即骑马归家。
徐宜人风风火火地奔来,刚近桂堂,就听到温青那破锣嗓子一般的声音。
徐氏虽下令禁议温彩离开的事,温青没从下人们那里听到闲话,倒是从温彩与徐兰芝争执中听到。都是当长兄、长姐的人,这让温青怎么看?她理亏啊,人家嫡亲的妹妹,被她娘家的妹妹逼到外头住,过年节都不能回来,这种心境她不敢想。
温青也是个牛脾气,顺着他,啥话都好说,你和他闹,他就能比你的气焰更高。“汪婶子,这府里该有的忌讳你得提出来,若夫人不听,你来告诉我。”
“早前原是有宋府、李家的嫡小姐来往,可后来就来得少了。过年节后,她们都没再来,倒是庶出小姐们总是上门来找兰芝玩。”
温青与徐氏又说了一阵,徐氏这些日子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可突然又发现还有许多地方被自己忽视了。她原想让温青就徐兰芝被打一事给个交代,不想温青的火比她还大,听温青一说,便温青大骂起丢了面子,徐不敢再闹。
跑腿的小厮一听,这回惹大了,立时跑去告诉徐宜人。
麻嬷嬷心头有些不快:是你不舍得放人,偏说小姐不要我。
温青又问:“一会儿你带人去安然阁里,让汪管家请了木工匠人来重新打一套家具,窗帘、摆件等物一律都换上新的。”
徐氏胸口怒火乱撞,到底是她的亲妹妹,岂有让旁人打徐兰
温青故意吐着粗气,装出刚回来的模样,“刚到。”望向徐宜人、徐兰芝的眼神多了两分犀厉与不满骜。
“为何住客院?这可是你的闺阁。”
徐兰芝有喜欢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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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二人说了一阵儿小时候的趣事。
温彩不喜欢那么多庶女住了安然阁,那他这个当哥哥就给徐氏立立规矩,徐氏不是心疼银子么,他偏狠狠地大一笔,有了这教训徐氏再不会让庶女住进去,也知道他的忌讳了。
温彩在桂堂附近的一进小院里住下了,正房有三间,左右又各有两间厢房,这原是徐氏留下来准备安顿她未出身的儿子住的。
温青有些反应不过来,“我问过了,妹妹在外头开店做生意,留了杜鹃当管事,说是店铺上离不得她。”
徐氏有些不快,她不好吗?麻嬷嬷就要离开了。徐氏心里正恼,今儿先被徐兰芝诓了,这会子又被丈夫说了几句,心情不好,可此刻又只得忍着。“小姐会要你么?你瞧她这次回来,身边又添了两个丫头。”
汪婶子接过话,道:“夫人,这在大户人家也是有讲究的,再得宠的庶女也不能住嫡女的阁楼,这不合规矩。更何况是别家的庶女,而且还是出身远不如我们的。”
温彩为了一个丫头去打徐兰芝,徐氏越想越气,温彩哪来的胆儿,还不是仗着温青的疼爱。
一怕温青不要她,又怕温青真弄个三妻四妾来,到时候寻个比她出身好的,还不得压她一头,要是温青偏了心,这偌大的家业都交给其他女人,她也别过好日子,到时候她娘、她三妹也别过好日子。
“稳婆请来了,自家府里有两个。乳娘也备好
冬葵跟着温彩出了一趟,就有大丫头的气派了,可见温彩在外头的日子过得极好。麻嬷嬷隐隐觉得,温彩这次回来长水灵了。再看冬葵那气焰,以前就是个蔫不溜丢的闷葫芦,这次就敢跟徐兰芝对吵,狗仗人势,冬葵哪来的底气,自然是温彩给的。
温青心头一阵酸楚,他一个大男人不懂这些事,很显然,这府里的安排有许多地方都不合常理,如这闺阁是不能被置成客院的,就算住的是女客也不行,这是违矩的。
刚才,错的是你妹妹,我说过她一句不是?你声声说要把两个妹妹一视同仁,你这个不贤的贪妇,有一视同仁吗?”
“不是让小厮来传过话,我陪妹妹用饭,你不必等我么?”
温青在院子里与温彩说了一阵话,她拿着剪子重新修饰双喜临门的,“把被掐的痕迹掩一下,这样好看多了。”
“别叫兰芝跟庶女们来往,虽说岳父不在了,可兰芝到底是正经的嫡女,你瞧瞧名门望族的嫡出小姐,有几个与庶女来往亲密做朋友的,没的让人小瞧。”
徐氏就那么随口一问,又惹着温青了。
徐氏在心头估算要多的银子数量,一水的新打家具,一水的换窗帘……就连摆件也要一水更新,还得一水的全要好的,这样一算下来还不得好几百两银子,弄不好一千两银子还下不来。现在她把肠子都悔青了,可又摆着当家夫人的谱儿,面上故作不在乎,心却似有人在剜割一般。
温青对麻嬷嬷道:“你之前说想回小姐身边服侍……”
温青道:“他们原就是妹妹的人,培养了新管事接手生意,自是要离开的。”
温青时不时看着徐氏那圆滚滚的大肚子,要不是徐氏怀着孕,以他的性子,许是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可瞧着这女人给他生儿育女的份上,他不与她计较,就听温彩的,待徐氏好些。
温青要胁似地道:“你不记着这该有的忌讳、规矩,被人糟践一回,我就换一回。”
温青又道:“阁楼怎能设成客院,你可知道这里头的忌讳大了,我们以后有了女儿,人家拿她们住的阁楼当客房对待,你会怎想?温家的规矩那住在阁楼里头的定然是嫡出小姐、是家里捧着明珠般的娇贵女儿,你由着兰芝把阁楼当客房……这传扬出去岂不让各家笑话?”
徐氏低低地道:“那里头的东西都是极好的。”
徐氏原没旁的心,就是觉得温彩既新置了店铺,就该给她管。这未出嫁的女儿挣来的东西,哪怕是一文铜,也得算是家里的财产,温彩挣来的东西,自然算是她的。若是温彩把这些产业交给她,也省得她整日与牙行打听置家业的事,这会子被他一骂,哪敢说一个字,只垂首呜呜哭起来,心里又怕又惊。
徐氏岔开话,问:“玉堂,杜鹃怎没跟妹妹一起回来?”
她能说什么?只能依从了。
待他说完,火气也消退了大半。
“是……是兰芝自个说的。”
“是。”
温青立时大喝一声“徐兰贞”,连他自己都觉得害臊,“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好意思要妹妹的东西,白得了她那么多嫁妆田庄、
温彩没跟自家哥哥叫屈,徐兰芝倒先告状了。
“我妹妹给你赚银子,你妹妹就我们的,我有说过吗?你妹妹使计,把我嫡亲妹妹逼出府去,在外头过着漂泊日子,我有说过吗?
你的良心是不是喂狗了,我当初娶你,便觉得你贤惠善良,你现在连最起码的东西都丢了,你的贪心没改分毫,反倒学了一大堆的坏毛病。徐兰贞,你妹妹是宝,我妹妹就该给你当牛作马地挣田庄、店铺、银子?
老子告诉你,你再敢打我妹妹主意,说我妹妹坏话,老子就休了你,反正老子的产业多,给你一处田庄,你自个儿过活去吧?妈的,以前倒是个得体的,越来越不成样子,我妹妹委屈成那样,她没说一个字,要不是今儿我在外头无意听到她们的话,我还不知道她背里受了那些苦……”
徐宜人原要进去劝两句,一听到这话,心下明了,也不敢进了,只觉自己没脸见温青兄妹了。
温彩待她不薄,温青可是拿她当亲生母亲一样敬重。可徐兰芝竟帮着外人欺负温彩,这换作是谁都要生气的。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雨天。让温青如何看徐兰芝,如何看徐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