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彩继续道:“她也怪不容易的,我知道以前她做错一些事,可后来是真的改了。就当是我帮我个这忙,因她几番出事,这次想尽早办婚事。”
慕容恒多少猜到一些。“京城郊县的小吏如何?此人姓金,是南河县主簿,二十二岁,官职虽小了些,人还算可靠,有几分书呆子气,是上届得中的三榜同进士。早前在老家娶过一妻,难产没了,家中只得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父和一个四岁多的女儿,没什么家业,他父亲、女儿都跟着他在南河县任上。”
温彩又问:“还有旁的人选么?歧”
慕容恒想了一阵,“我府里有个典录,去岁嫡妻病逝,家里颇有家资,还有两个侍妾、三子二女……”
“就金主簿吧,明儿我离开时就与哥嫂提提,要是能成,尽早把这婚事给办了。”
南河县离京城也只得几个时辰的路程,倒也方便,那地方和西山县一样,还算富庶平安。
她要离开了!慕容恒思及此处,心莫名的不舍,往后要见她,许就没这么容易了,“我挑几个侍卫送你吧?”
“你送我就收。”她笑,“你从我这儿可得了不少银钱,我可是你的财神爷呢。”
他无奈摇头,一点都不谦虚骜。
温彩倒吸了一口寒气,温翠就算被退亲,又能觅上一门还过得去的亲事,却不知道她自己他日又会如何?“待明年及笄,我便给自己挑一门中意的亲事。”她是和离的女子,想嫁入贵门为嫡妻怕有些困难,但若与人为续弦,似乎又委屈了她。
萧彩云惊呼一声“且慢”,她走了过来,“我知道和离、被休的处境,我不能原谅我的继妹和刘伯彦,同样也没资格要求你来原谅我和冷候爷。可是温六小姐,这一回我是真心的,是真心想让你回冷家……”
一侧的丫头有些沉不住气了,低斥道:“温六小姐,我家奶奶从刘府取回了当年大夫人留下的嫁妆,虽说没有你早前的丰厚,可那也是一千二百亩的田庄,又有七家店铺,还有八千两银子。”
萧彩云扬了扬头,“不,我尊重温六小姐,也敬佩她。她是一个骄傲的女子,有一种人,瞧着骄傲,可行的都是卑劣之事,而相反的还有一种女子,看似卑微,却在逆境中依旧让感到敬重。温六小姐便是后者,让人敬重,又让人怜惜。我们候爷是没这福气了,也不晓得哪家的男儿有此等福气……”
“她有多少嫁妆与我何干?我的东西,不会平白给了不相干的人,同样的我也不会要旁人的东西。”温彩淡淡地,神色里带着不屑,“冷奶\奶,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与冷候爷和离,因为那是我一早就想做的。天下大了去,而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冷奶\奶若没有旁的事,我就此告辞。昨晚下了雪,路不大好行,我得赶回庄子用晌午。”
绣房已经开始赚钱了,温彩听下人们议论说徐氏想在前府临街道处挑一处来建几间屋子,在那儿开一处成衣铺子,除了专供百货行的四季衣裳,也要接些外活。如今,连护国公府的小姐、太太都喜欢府里绣房做的新裳。
可他,却说不出口。
“好。”
“我得走了。”
一边小径上,徐兰芝一路快奔,待她到二门处时,只看到温彩的马车背影。
郑氏道:“府里下人说,你去劝温氏回心转意了?”
她把许多东西给了温青,她手头的除了百货行就只有锦园了,他实在不忍心在锦园的一份里也写上他的名字。
她回答得浅淡,“好。”
杜七婶近来也听到了外头的流言,她是
“嫂嫂,这日子是我着人挑的出门吉日,不能耽搁。”她拉了温翠坐到饭桌前,捧了碗羹汤,“昨儿想了一宿,记得有人提过南河县官衙里有个姓金的主簿,是从八品的官儿,几年前娶过一妻,难产没了,留下个四岁多的闺女。上头唯有一个老父,是个老实人,这人的秉性倒还过得去,早前原想打听给翡堂姐的,如今……”
徐宜人听说温彩出门了,一路风风火火地赶到二门处,正见徐氏含泪拉着温彩的手,“有什么事,你就捎个信来,这些个护院和小厮你就留在自个身边使唤……”
总是要离开的,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本无婆家可靠,又无娘家可依,哥哥嫂嫂能这般厚待于,已是她的福气。温彩不免心头一酸,“这是早前那些日子就着人挑的黄道吉日,不能再耽搁了,冬月没有出行、搬家的吉日,又得等到腊月里了。”
麻嬷嬷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直响,上了二楼,禀道:“候爷和夫人说,昨晚下了大雪,六小姐就不必去乡下了。”
徐兰芝一阵气恼,想要反驳,可萧彩云说的句句又何偿不是实情。她因为听了身边新朋友的看不起温彩的话,竟对温彩心生怨忿。她告诉徐宜人,要替温彩送行,却在近她马车的时候,又不想与温彩说话。对温彩的怨恨,是从什么时候有的,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也许未见温彩时便有了。
徐氏问:“妹妹年节要回来么?”
荷里的石街上,早有各家的下人清扫出了路面,行车和晴日无异。
七姨娘猛地听人说温彩要走了,要去乡下庄子长住了,先是一惊,搁下碗就出来。
“温家二房与冷候爷退亲了,昨儿媒婆又走了几户早前愿意结亲的人家,都被拒了。温六小姐,你回平远候府吧?我来说服冷候爷,让你为嫡妻。”萧彩云说得义正言辞,仿佛对她是多大的恩赐一般。
温彩心头一凝,挑起车帘,马车已经到了城外,在一边的茶肆里坐着一个年轻的妇人,衣着一袭红通通的锦袍,不是萧彩云还是谁。
自打萧彩云主仆住到城南冷府,郑氏就成了这里的常客。对于萧彩云这个儿媳,她是怎么也看不顺眼,现下一比对,倒觉得温彩比萧彩云恰当太多。
他知道,若自己娶她为正妃,皇帝第一个就不会同意。如若,不是那一日耽搁,他许与她早已经订亲,他只需静静地等着她及笄,就把她娶进雍郡王府。然,世间原没有如若,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上回她过来,冷昭就让萧彩云给郑氏敬新人茶,冷昭也是软硬兼施,逼得郑氏不得不接。
徐氏笑道:“你如此,早早把这事给订下来。”
温彩冷声道:“大老爷害我还不够吗?我还会让他来害我第二次?”
杜七婶呢喃道:“为什么小姐就不肯听我的,当初就不该和冷候爷和离。”当时是痛快了,可这名声全毁了,就连同龄人也个个避若猛虎,连徐兰芝都不与温彩说话。
侍女道:“奶\奶,你一片好心,希望她能回冷家,可人家根本就不领情,你怎还帮她说话?”
春草问:“小姐,我们还追吗?”
授人万两,不如授人一技。就如同:授人以鱼不如授以渔一个道理。镇远候府的一切都越来越好了,她不用再担心兄嫂的日子过不好,她得为自己打算了。
徐氏正带着丫头们在摆晨食。温青没在,她絮叨叨地道:“妹妹,下这么大的雪,待雪化了再动身吧。”望向温彩时,目光急切,虽含着笑可眸里是冰冷的。
“西路军都督府的差事没忙完吧。”她指了指上房,“大太太来了,脸色难看得紧,府里的老夫人又给她脸色瞧了,正要借机发作呢。”
温青与徐氏都舍不得温彩离开。
冬葵与护院们依旧留在原处。
萧彩云记得那日在猎场夜宴上徐兰芝给她的难堪,瞪了一眼,不预理睬。
徐氏道:“三妹,别再说了,那日的事就烂到彼此肚子里,要是你大姐夫知道,你让他怎么看你?”
翌日清晨,院子里、屋顶上堆了四五寸的积雪,空气寒冷。
现在的她,仿佛又重新活过来了。只是,在冷家的日子依旧不好过,冷家那边不许她入族谱,
她是怎么了?这才几日时间,与温彩就生疏了么。
“是啊,我就剩这些了,你也想夺么?”
“你把锦园从契约里勾了吧,我回去后也勾掉。”
温彩道:“嬷嬷就帮嫂嫂把木房也弄起来,让木房也赚些银子吧。”
外头,有护院禀道:“小姐,有一个年轻奶\奶前来送行。”
昨儿徐宜人训了徐兰芝许久,徐兰芝依旧不肯去安然阁给温彩赔礼,直说她自己是一片好意。徐氏只睁只眼、闭只眼,权全不知,甚至还帮徐兰芝说话,说徐兰芝是好心。徐宜人气了个半死,说不起徐兰芝只得作罢。
心疼温彩啊,好死不如赖活着,同理,就算那段姻缘温彩与千般的不乐意,也比做了和离女子的要强吧。
徐兰芝抬头时,温彩的马车瞧不见了。
她没说话,只是望着前方。为什么母亲不信她?坚持以为她让温彩回避的话是故意要挤兑温彩。
温彩笑,“我陪你一道去桂堂。”又扭头对茉莉道:“着人把三小姐也唤到桂堂。”
他道:“顺娘,你要保重。”
郑氏冷哼。温彩当她还能挑好人家,都和离过一回了,而这前婆家还是京城的名门望族,往后再挑哪里能挑个比冷家更好的人家。
“可候爷的话……”
温彩有个重情的兄长,温彩对家人更是阔绰,一挥手,把她的嫁妆都全给了兄嫂。要是哄好了温彩,她要求掌管温彩的嫁妆,许也是能成的。
虽是续弦,又没家资,许没这么多的忌讳。
温彩扭头挑起车帘,神色果决,“我从未后悔过与他和离,长痛不如短痛,待这些事淡了,我就替自己另觅良缘。”
温彩大踏步上了马车,一声令下“启程”,马车往远方奔去。
说到底,母亲终究不信她。
“我都打听过了,你所有嫁妆都给了你的兄嫂,而今只剩太平镇上的四百亩良田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