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往敬重郑氏,全是因为冷政的遗言,唯有今天他才是发自真心的。
“你……”
他还说!这男人真是不可救药了。
他这是怎了?
温彩欠身告退。
他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才把这么个女人惹
她骂人!
冷昭面露无辜,微蹙着眉,这女子骂人——不好,认真地道:“我是认真的,你不妨考虑一下,平远候嫡妻,正一品诰命夫人……你难道不想要吗?”
“不必了,就让她为贵妾吧,冷家的规矩不能废。”
冷昭正挑着菜又要落下,温彩抢先一步移开碗,抗拒道:“还让不让人吃了,这是粥,菜搁粥里怎么吃?我知你今儿从烤鸭房回来,你不必管我。”
温彩这么一提,冷昭忆起正事,“安王殿下说,淑妃近来想吃河豚,自从早前有御厨被河豚毒死后,再没御厨敢轻易做了。”
变得太快,也至她有些接受不了,只闷头吃饭。
“你不是冷么?”
娶萧彩云为平妻,那么老夫人会应么?
郑氏轻声道:“媳妇明儿就随端阳入宫,给淑妃做顿河豚吃。”
温彩又是一怔,“你不是想与她双宿双飞的么,这么快就打算放弃了。知道我敬重你什么,敬重你的痴情呀,没因她的际遇而轻看,没因她的遭遇而放手,这是多少人难以做到的,你怎么能放弃呢?你应该大胆地追求自己的幸福,坚持你的决定。”
她进了后园的凉亭,冷昭也随之而入。
温彩想了一阵,问道:“彩云是个可怜的女子,从小被家人所弃,明明是嘉勇伯嫡次女、尊贵的千金小姐,却因生在二月被放在乡下庄子,没有亲娘怜,更无父亲惜。就算她真有做错过什么,你更应该体谅她,而不是委屈她。”
冷晓问:“嫂嫂最擅长什么?”
却没有问萧彩云会有何看法。
冷昭一脸沉思,“我可以抬你为嫡妻,再娶萧彩云为平妻,如果你能给我生儿育女……”
他以为,郑氏不喜欢他。
温彩摆着手,不以为耻,反而笑得很乐,“缝缝补补勉强会些,做你这样的精细帕子我可不懂,一是没耐心,二是做不出来。”
甚至觉得连老夫人都不是那么令人讨厌,尤其是老夫人喝醉了说的那些话,貌似并没有那么不尽人情。
冷昭道:“今天我与萧彩云说了,要她为贵妾,她若不乐意,我便给她二千两银子,让她远走高飞,他日寻个山野村夫嫁了。”
闲坐闲聊一阵,郑氏看看天色,冷昭起身道:“母亲歇下,我与温彩回房了。”
那她又为何要讨好老夫人,为何要委屈自己下厨做菜?
冷晓笑了笑。
冷晓道:“大哥,要是往后我们一家人也像二叔、三叔一样天天一起吃饭多好。”
她眉头一挑,露出几分凶相。
从年龄上说,冷昭应该将温彩视若孩子,可就是奇怪,他总得要这样很难,在他眼里温彩就是个女子,是一个成熟的女子,至少她做的许多事,看起来比他还想得周详。
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吃饭,温彩垂头,却见冷昭举着筷子,一大坨菜就掉到她的粥碗里,她看着那油珠珠直冒,还让不让她喝粥,这稀粥里搁着菜,这怎么吃,吃菜没味,吃粥又咸。
一顿晚饭在欢乐中结束,用罢了饭,聚在偏厅
冷昭正扬眉冲她笑着,笑得那个憨傻。
温彩点头,一脸坦诚,“冷候爷说得是,小女正是此意。你别忘了《契约书》上我们可是约定好的,我努力让你娶萧彩云,倘若你不努力,要是成不了,半年期满小女还是会离开的。我只做自己的事,不会在乎旁人喜欢或是厌恶。你若要多想,那也是你自个的事。但是现在,冷候爷说话一言九鼎,早前可是你要死要活非要娶萧彩云的,请你不要这么容易放弃好不好?”
冷晓一面飞针走线,一面道:“嫂嫂的女红好么?”
回家来,此刻还受她威胁,还被她骂。
冷昭问:“冷么?”张开双臂,吓得温彩连退两步:“你干什么?”
她还当他虽然早前可恶,至少还没那么歹毒,不曾想,他竟说出这翻话。
他是这么想的?
声音道:“冷候爷,请不要开这种玩笑。你今儿没想好,方说这些话,待你想明白了,会觉得萧彩云才是最好的。既然你们曾相爱一场,就坚持到底吧。你听了老夫人的话,便动摇了意念,那你为什么不给萧彩云一个解释的机会?”
她最讨厌的就是意志不够坚强的男人。
不远处,她放缓了脚步,微眯着双眼回望过来,款款行礼,“冷候爷请便,我得回去了。”
这个女人,明明年纪不大,却这等阴险。
现在她也有愤怒,“你都没听她解释便要一意孤行,要萧彩云做你的贵妾,你不是太武断专行了?对你喜欢了多年的女人尚且如此,那对旁人呢?冷端阳,其实有些事,只要努力,是有两赢之局的。”
温彩道:“你没问过她?”
冷昭愣愣地看着温彩,她又像初次见到时那样,绞玩着手里的帕子,而这一次,他却意外地发现,那帕子在她的手里化成了一只可爱的小白兔。
“彩儿,我们好好相处,可好?”
可连他自己有时候都不了解,以为若知晓萧彩云不爱他,他会抓狂,他会痛苦,可今儿却是意外地平静,平静得从未有过的清醒,恍然之间,许多事都似想明白了一般。
她劝他替萧彩云争取平妻位分,世间哪有这样的妻子,愿意有人与她平起平坐。
温彩头脑发昏,今儿是怎么回事?这家伙变得也太快了吧,前些日子才一副果决的模样,非要娶萧彩云为妻不可,早前他想的是嫡妻,之后是平妻,现在又变侍妾了。
冷昭想到郑氏,心里就一阵温暖,他的母亲并不是不爱他,只是将自己的心藏得太深,相反的,又不喜欢表达出来,只默默地为他付出,就这一点,就值得他敬重与喜欢。
这女人还真是温青的妹妹,和温青一样可恶。
还是堆在粥里的肉,她就难下咽。
如果她不想留在冷家,不是应该做些让众人讨厌她的事么?
温彩补充道:“他今天太热情了,烤鸭房里被烤了一场,热度未消……乐得给我们布菜。”
温彩道:“三月河豚才好吃,这个季节……”摇了摇头,“这个时节的肥蟹好吃。”
“你该不是因为老夫人的话才决定这样的吧?”
温彩微微皱眉:给她红烧肉,前世今生,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红烧肉。敢情他喜欢,她就爱吃么?
京城里每年都会传出某某人因贪吃河豚被毒死的。
没做过的,怕做出来毒死人。
夜风一拂,凉风直往脖颈里钻,温彩缩了缩脖子。
她落荒而逃,好好的说这种话,两年后的自由呀,她可不想就这么简单把自己交给他。他太可恨了,突然打她的主意。
冷昭望着她的背影,大声道:“明儿一早,我带你入宫,别起晚了,记得让杜七婶叫你起床。”
温彩没答,领着杜七婶回了追云轩,一看到那匾额,心下又道:一定是醉了。今晚他没喝酒吧?不,隐约间她似闻到了一股酒味。一定是醉了,才说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这夜,温彩好睡。
这夜,冷昭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