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晚上那么几日,温彩也不会嫁他。
郑氏想到今儿温彩讨得老夫人欢心,自己也细细观察了一番,温彩甚是不错,虽没有郑氏早前期望的那些好,却亦没有她预想的那些差,“你好好待温氏……”
温彩瞧出来了,要放她离开,第一个不同意的便会是老夫人,但她必须离开这里,哪怕是与冷昭签订这一纸契约。
看着上面的条款,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多了一个联盟者,更重要的是,他可以借着与她的联姻,替五皇子拉拢温青。
冷昭接近《契约书》,是两页工整却带有几分硬朗的字体,与他过往见过的都不一样,很特别,却又不失清秀、端庄,这样的字传出去,定会被人夸赞,他面露诧色,一是惊叹这笔迹的特殊,二是感叹这字确实很好,“你写的?”
你别整日摆脸色给我瞧,我也不屑看你的脸色过日子。又不是我非要嫁给你,是你不放人,倒好似我稀罕你这嫡妻的位分,非嫁你不可似的。”
一两半垂着头,小心地审视。
郑嬷嬷应声“是”。
冷昭在一边的条案前坐下,丫头侍奉了茶点,他抬手示意丫头、婆子们退下。
但见上面写着,“为明确男女双方各自份内事与责任,经冷昭与温彩协议,达成此契约,具体条款如下。”笔锋一转,“第一条,只作名义夫妻,两人各居一院。她尽到冷府嫡长媳的本分,而他也必须做到敬重她,彼此给足对方人前的颜面。”
冷昭回到书房,坐在案前发了一阵呆,这才提笔草拟了一纸《和离书》,这和离的理由需要想一个充足的,这不是休书,而温彩而没有犯七出之条,她不犯妒,因他没有旁的妻妾;也谈不上不出,温彩还未及笄,他们都没圆房;也不能说失德,她并没有做出任何有失言行的事……
她猜对了他的用意,他果决否认。
这就好比,冷昭要娶温彩,甚至未曾细细地打听,而温彩要嫁冷昭,原是想打听冷昭的事,却怎么也没打听到,时间也是一样紧,虽然杜七婶出门打听,可她打听到的东西皆是世人知晓。
温彩放缓了脚步,原以为他要去郑氏屋里,不想竟往她走来,躲闪不是,迎也不是,只平静如常地立在一边。
郑氏惊得微张着嘴,是的,她没听错。
当他在拟定《和离书》时,温彩也拟定了这一纸《契约书》。
狂拽么?自以为是么?
“我不喜欢她。”只得这几字,这理由够不够?
这会子,郑氏正坐在窗子底下,看着昨儿让冷晓整理的账簿,吐了
第五条,男方份内事。同样的,后面写有“女方所写附则。”
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儿,不是萧彩云从小到大的侍女巧针还是谁?
温彩说说话话间,服侍老夫人整好衣衫。
温彩抬手斥退左右。
巧针换了一身娇妍的茧绸衣裳,橙黄色的衫子,外面套了件玫红色的褂子,竟多了些寻常没有娇媚。
他不许任何人轻视萧彩云,就算这人是他的母亲也不行。
用罢了午饭,冷昭又拿着草拟的《和离书》,细看了一遍,再进行修改,直改得言语温和,意诚情真,方才抄写了一遍,只等着寻了机会,就与温彩提和离的事。
书案的小抽里,搁放着他写好的两份《和离书》,只要他署上大名,再交温彩写个名字,亦或按下红红的手印,他们从此再无瓜葛。他不喜欢温彩,却又谈不上讨厌,但女子名节可重若性命,若不是萧彩云够坚强,换作旁的女子,许早就自尽身亡不愿再苟活于世。
他们都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冷昭一定是瞎眼了,居然会选中这么个女人。
冷昭道:“你且退下。”
冷昭被他这份古怪的心思怔住了,很快回过神来,故作轻淡地道:“你想如何?”
他要和离,没有人可以阻拦他。
*
温彩坐在他对面的太师椅上。
无论是什么,他都得见她,他倒要瞧瞧这丫头还有多少招式。“请进来。”
他也曾纠结过,想着如慕容悰那样,前程、挚爱皆得。很快他就发现一切偏离了他的掌控,温彩年纪虽不大,绝不是那种容易掌控的女人。
“你……”郑氏气得说不出一个字来,因他自小在乡下田庄长大,她一直觉得愧欠了他,对他也是一忍再忍,尽量弥补和迁就。
他娶她进门,原是想她替他生儿育女的,可这一条让他最初的打算落空。
他想让她离开,而她也打了主意要离去,两个人都想到了一处。
冷昭的脸更冷了,冷得没有丁点的表情。“你想用巧针来要胁彩云,我告诉你,若真是如此,你就大错特错了。”
温彩裣衽行礼,“拜见冷候爷。”
心里正暗自欢喜,当看到第三条时,他却微微凝眉,因为这上面写着:“第三条,此契约只为二人所订,她不牵涉冷府旁人,而他也不得牵涉温家任何人,无权要求她说服温家人做任何事,包括在储君之争中,替某人拉拢温家人之想……”
她不紧不慢,就像是在拜见任何一个偶然见到的权高位重者,没有巴结讨好,也没有卑微自弃,抬头时大胆的迎视着他,似要读懂冷昭。
温彩何错之有,原是他看走了眼,他凭什么怪罪到她身上,可他在她的面前就是不肯承认,非要当成是她欠了他一般,天晓得,他这些日子饱受着煎熬,因为他的私心,他葬送了一个少女最美的梦想。
他几乎是想了几条很艰难的理由:志不同不相为谋,原因很简单,温玉堂与他是对头,所以他不能娶对头的妹妹。温彩的年纪太小,尚未及笄,不宜为妻……总之,是理由的、不成理由的,都被他写了出来,最后挑了三条认为还算是理由的写入其间,看着最后那一行“自此后,男婚女嫁再无瓜葛”他的心重重一沉。
她面无表情,“巧针姑娘是萧二小姐的侍女,我令杜鹃把人从明月庵里带出来了,冷候爷要怎么安置尽皆由你。今儿温彩来,还有一件大事想与冷候爷商议。”
冷昭起身,抱拳低眸:“母亲,儿子告退。”
知贤堂的侍女禀道:“大太太,大爷求见。”
“什么?”
原因很简单,温彩有一个疼她、宠她的兄长温青。
无论从哪方面来看,温彩的《契约书》于他都极为有益。<
/p>
冷昭第一次对这个面前的小女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问:“为什么不向我讨休书?”
温彩勾唇一笑,“你会休么?”她抬了抬头,“于私,你也许会作此想;于公,你不会。”
“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