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医院。

项恬睡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许奈良给她拢好了被子，转身对项璃说，“她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然你先去回去，明天还要工作呢。”

项璃看看时间，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她摇摇头，“我再待会儿，等我三哥来了再走。”

许奈良笑，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你还怕我照顾不好恬恬？堕”

“那倒不是。”

项璃只是觉得等会儿恬恬醒来一定很想看见家人，如果她走了恬恬突然醒了，正好三哥又不在，一定会失望植。

项璃当初一个人在国外生孩子就是这种心情，哪怕家人在身边不知道要和他说点什么，陪着她总是好的。

没多久床上有动静，两人回头去看，是项恬醒了。

许奈良送她来医院之后住进了单人病房，项璃一来就把她脸上的妆给洗掉了，如果就那样，一会儿三哥来了看见估计会发火。

项默森冷冷的一句，态度十分疏离。

许奈良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口，语气温柔，“不是还有我么？”

项默森的话阴森可怕，不是随口说说而已，项恬静静的听着，许久没有吱声。

项默森双手捧着项恬的脸，成熟的那张俊颜上因渐渐散开的笑容，眼角有了丝丝细纹，他对项恬说，“和小诺一样，和皓皓，和安宁一样，都是我们家的孩子……”

孟晞气得不轻，他家的事？他是不是忘了面前这位是他老婆？

他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意有所指，语气和眼神都让许奈良了解得透彻。

项默森冷静的抽烟，点头，“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们感情好，你们很多年同学了，但是孟晞——”

“恬恬和陆从然，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吗？”

以前她打从心里看不起姐姐，可是比起她来，项恬认为自己更蠢更不自爱，被他人议论得更难听……她心里在想这些的时候，项璃已经小心翼翼的握起她的手，闭口不提其他，只问，“喝了那么多酒，会不会难受？”

项默森转头极其阴暗的盯她，“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接手？注意自己言辞！”

孟晞看着许奈良，许奈良用眼神示意她，放心，他不会乱来。

**

“她是不是还很小口的吃饭？说话也变得小声了？”孟晞笑着问。

之前许仁川和她一起在找，后来许奈良说找到了人他才回去的，手上有永远处理不完的公务，项璃知道让他一起去找妹妹已经耽误了他，就没让他一起来医院。

项默森的语气很刺人，话也说得不怎么好听，孟晞听了来气，倒也没在这种时候发作，好言好语道，“至少也该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

“项默森你疯了，项恬都不爱许奈良！”

许奈良笑，“我都不忍心戳穿她。”

顿了顿，他问，“恬恬，你给三哥一句话，陆从然那个人你要他死，还是活？”

项璃似是知道她会问这些，现如今，早已能淡然面对，“那些日子，每一天过得都很艰难，每一个明天都是绝望。

他再次直呼她大名，“你别忘了项恬是我的人，在关乎她是否幸福的问题面前，其他人，我没那个义务去担心她好或不好。”

他揉了揉她的脑袋，“你姐姐很爱你，和你三哥一样，恬恬，就算是为了他们，你也得好好活着，不能因一次挫折就被打垮，这样的人才不值得人爱，不值得人疼。”

p>项恬再也控制不住，靠在项默森怀里大哭出声，孟晞忍不住眼睛红了，走到外面去调整自己。

“不然你觉得？”

早点休息呀，明天再联系，晚安。

项璃走后，许奈良照顾项恬喝了点儿蜂蜜水，这样胃里就不那么难受了。

当初她.妈过世的时候，她是如何指着她三哥鼻子骂“混蛋，臭不要脸”的？

“嗯。”

坐在项恬的病床前，躬身，脸埋进了双手里。

“她说这里有你陪，让我回家。”

许奈良摇了下头，在她旁边坐下，“你姐怎么可能看不起你，谁都有做错的时候，不管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她永远都是你姐姐，永远都会疼你。”

“你的意思是，让恬恬一个人生下这孩子，做单身母亲？”孟晞皱眉问。

项璃平时工作忙，本来睡眠也不够，现在项恬搞这一出，打扰到了太多人，从许仁川的角度，他是不会可怜项恬的，只觉得这姑娘不听话。

**

他撇嘴，无关紧要似的，“陆从然约了我明天见面，说要拿什么东西给我。”

许奈良有些哭笑不得，“其实我不在意这些，女孩子，真诚，大度，有教养，有上进心，她其实已经很好了，真没必要在意那些不重要的细节。”

没多久项默森和孟晞来了。

“恬恬，打起精神来，你姐说得对，自信和尊严都是自己给的，他从你身上抽走的那些，你得一点一点找回来，努力活得比以前更精彩，活给他看！”

许奈良笑起来，擦掉了她的泪，“不许再自己瞧不起自己，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你口口声声爱的男人这么对你，你觉得还有必要爱他吗？”

项恬手背上扎着针，估计是酒醒了不少，见了项璃，回忆起自己之前的混乱狼狈，有些不好面对她。

所以恬恬，要懂得珍惜，孩子，是上天赐给你的礼物，今天你放弃了他，明天，一定会因为他而后悔。”

项默森现在比较疲倦了，车速也就比来的时候慢。

项恬认真的望着她三哥，手里，也还握着那温暖的大手，“三哥，就这样吧，就这样让这件事过去了吧。反正以后我也不会再见陆从然，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从此和他再也没有关系。

她以为三哥会骂她，甚至会给她一巴掌，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可是，在她叫了那一句“三哥”之后，那个高大严肃的男人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揽进怀里。

许仁川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项恬手里端着装了蜂蜜水的玻璃杯，垂着脸，唇角泛起苦笑。

“她这几天睡得不怎么好，说是很累，给她盖上被子就睡着了。”

**

“……”

项恬望着姐姐很久，然后说，“那时候仁川哥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在国外生孩子，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爱他吗？”项璃问。

“我哪知道？”

奈良哥说，我身边有那么多亲人，那么多人疼我，这样就够了。

“爱不爱不是你说了算！”

下一秒，她将他三哥抱紧了，“我错了，三哥我错了，我该听您的话……”

“三哥！”

“好。”

项默森排着许奈良的肩膀，“从小到大她最信任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妈，奈良你知道的。”

“可能这就是报应，以前我总在你面前说我姐，看不起我姐，事到如今我姐有一万个看不起我的理由。”

三哥你知道的，在我心里，家人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都还爱我，还愿意对我好，我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姐姐告诉我，她说孩子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如果我不珍惜，无论焚香祷告多少次，他也都不会再回到我身边了。

<

所以你也可以，没有他陆从然，你身边有我，有三哥，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你会好起来，也包括孩子，我跟你保证，有我们在，他一定会在这世上健康成长，恬恬答应我，不要放弃自己，不要放弃孩子。”

“什么东西？”

“总要让她吃点亏才能擦亮眼睛看清楚谁是混蛋，谁臭不要脸！”

她靠在许奈良的肩上，抓紧了他的衣服，许奈良拍着她的背，“傻瓜，怎么会，高楠楠不是你的朋友吗？从出事到现在，她都很关心你。”

孟晞和许奈良在旁边听着，孟晞被他这话吓到，刚要开口，许奈良拉住了她的手腕子。

项璃起身要去拿水，一转身，许奈良已经给她拿过来了。

十几分钟后许仁川来了电话，说已经快三点了，让奈良在医院守着，项璃可以回去休息了。

不过那时候已经晚了，小诺已经跟在她养父养母身边五年，不管我在大昭寺焚香祷告多少次，她也都不会再属于我。

他冷笑一声，车子在前边路口转了弯，往南郊，所谓的富人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