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入了冬,呼吸间是层层雾气,孟晞感觉到握着她胳膊那只手,掌心冰凉。
即便是有恼恨,到底狠不了心,说着话,语气都是柔软的,“我们去外面说。”
“好。”
江燕秋终于露出笑意,拉起女儿就走罗。
在这冬季的早晨,母女两个站在街道边,寒风吹进颈脖,孟晞打了个寒战,刚要讲衣领拉紧,就感觉到脖间暖意袭来,再一看,是母亲将她自己的开司米围巾围在了她的脖子上。
孟晞想要还给她,江燕秋制止了她,不容商量的,“围着。”
“妈,你不该欺骗爸爸。”
孟晞低着头,睫毛闪了闪,在江燕秋没有看见的时候,双目绯红得。
江燕秋知道,以贺准的为人,一定不会真的把所有事情的真相告知孟晞,他一定会说一半,瞒一半,但就只是这一半也足够让孟晞害怕。
“当时情况特殊,妈妈是迫于无奈,小晞,你能不能……再原谅妈妈一次?”
陈姐捧着她的脸,象对待自己的女儿,“来,鼓起勇气告诉陈姐,你还想要她吗?”
去的途中和童睿商量了一下,童睿心里也紧张,万一项默森和孟晞离婚了,还要给她这么些东西,老板和她两年婚姻,说实在的,和她睡了几回童睿左灿心里明白得很,睡几回就值这么多,那她也确实金贵了。
中午她又打算请假离开公司,孟凡没有准假,让她一起去员工餐厅用餐。
那份礼物最后变成了他们俩的定情信物。
下午两点项默森临时出差,左灿送他去了机场。
他对陈姐说,你问项璃,如果有机会,想做个好妈妈吗?
“要不要爸爸找默森说说?”
父女两个面对面的吃饭,孟凡把肉夹到她的餐盘里,和她说话语气温和但透露着严厉。
他问项默森要不要找来律师,项默森摇头,说不用了,就让他把协议给孟晞送过去签字。
江燕秋记得,孟晞出生的那一年,两个人的感情爆发到了顶峰,她爱他,甚至超过了当年对贺准的程度。
左灿当时想的是,估计两人中间出了点什么问题,老板拿出这个东西来,是要和老板娘解决些什么吗?
她人都到了车站,孟凡却赶过来了,那天,当着车站那么多的旅客,他说出了世界上最真挚的誓言,他给她戴上求婚戒指,从那天起,她就是他的妻子。
孟晞弯了唇笑,“才不是呢,我就是……特别喜欢叫您。爸爸,爸爸,爸爸……”
江燕秋闭了闭眼睛,对她说,“其实在这之前他已经找过我很多次了,和找你的目的一样。我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藏了二十几年的事终究会藏不住,他太卑鄙,太自私了,为了一己私欲,尽可能利用完身边所有的人。”
……
“真的吗?陈姐答应你了?”
孟晞埋头沉沉呼气,然后看着母亲,“我很在乎我爸爸,在乎我们三个人的家,我不得不想办法堵住贺准的嘴。他跟我开口了,他的条件无非就是要从项默森那里得到资金让贺氏度过这一次难关。据我对项默森的了解,他做事说一不二,我不可能死缠烂打问他要钱,就算问他要,他自己一时之间也没那么资金来帮助以加快要破产的公司。”
“不用了。”
孟晞又把爸爸放在她盘子里的肉夹到了他的盘子里,“爸我不爱吃肉,你别和他一样老逼我吃行不行啊。”
黑纸白字写得清楚明白,除了动产不动产,还有融信的股份,所以她在签名的时候才会双手都在抖。
项璃沙哑着声音问,“我可以吗?”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我对你没有信心,两年前你让我嫁给项默森你知道我有多难受吗?现在贺准又告诉我,说我是他和你……”
老板走之前让他叫人去城郊别墅打扫一遍,他回来后要去那里住,左灿知道老板暂时是不想见孟晞的,所以才敢开黄腔说他会很久才回来。
孟晞其实知道自己的话过分了,在说出去的那一刻她已经后悔了,可是说了就说了,也没法收回。
江燕秋因女儿的质问一时间窘迫不堪,孟晞到底是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只当她是在孟凡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和贺准有了她。
……
孟晞不说话,食之无味的叫着嘴里的东西,筷子在挑饭,却没看见吃了多少进嘴里。
孟晞想都没想就打断她,往后退
因为在女儿心里,她这个妈似乎有点人尽可夫……
孟晞将脸上的泪拭去,质问母亲,“或者你告诉我,你到底是有多爱那个男人才会和他生下我,而不顾爸爸的尊严!”
孟凡的目光从贺准那头收回,应她,“嗯?”
之后父女二人说起其他,说到项默森父亲的情况,这时候那头有人在喊贺董,孟晞和父亲一同看过去,便看见贺准和他的秘书来了员工餐厅。
“以后不许再和那个人见面了,最好也别再来我们公司,谁知道你口口声声说是来给我和我爸送汤送午餐的实际目的是什么呢?”
孟晞看了看时间,快迟到了,她对母亲说,“您先回去吧,我自有分寸。”
说到底她心里重要的那个人不是他吧,长期以来觉得珍惜的想要好好守护的东西形同虚设,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悲哀。
项默森想事情往往从大局出发,作为项璃的三哥,他又怎会愿意看着项璃和孩子永远不相人呢?
“总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和爸爸一起站在我面前的情形。”
……
在豪门,婚变不算什么稀奇事,哪怕老板是那么的爱着老板娘。
“跟我说说,是不是和默森出了什么问题,一大早见你就不对劲!”
“项总出差了。”
“你说。”
她第一次去找陈姐之后,陈姐已经告知项默森了,并同项默森商量,现在汪绮玥和项璃都有意要和孩子见面,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
当然,这些话,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也没多少意义,江燕秋觉得婚后自己可以对孟凡于心无愧,但是说起贺准,面对孟晞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抬不起头来。
“知道了。”
孟凡笑了,“通常情况下,逼你吃肉的,都是爱你爱到心坎上的人!”
江燕秋那时候对贺准并无其他,觉得带着孩子嫁给一个这样优秀的男人这样他太吃亏了,不愿意亏欠他,就想只身一人离开。
左灿走后孟晞在贺氏大堂宾客接待处的皮沙发上坐了很久,喝了好几杯热水,这才进了电梯。
当时她也是走投无路了,因为贺准,她和家里决裂,曾经家里安排她和贺准相亲,贺准是个很好很明事理的男人,买卖不成仁义在,江燕秋和他在往后的日子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孟晞漫不经心说了这么一句,孟凡冷笑,“我和你妈就相濡以沫了一辈子,脸都没红过!”
江燕秋试图劝诫她,贺准这个人,一旦和他有了利益牵扯,就好比一头栽进了无底洞,那个人贪婪无比,绝对会无止境的,对孟晞需索无度。
提起她母亲,孟晞渐渐抬眸看着对面的人,这一刻,父亲慈爱的面容在她眼里有些模糊了,一时慌神,孟凡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和爸爸说话也走神。”
早上老板到了公司,很明显情绪不太好。
她心虚的看着父亲,叫他,“爸爸。”
“小璃,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会认她吗?”
孟晞也没忍住,一整天了终于展露笑颜,“知道了。”
同事都盯着她,不怀好意的等着看她笑话,周佩兰在旁边低声问她怎么回事,她摇摇头,说没事。
这时她才反应过来,刚才左灿说,那个人已经出差了。
那就不必怜悯她,他从来不会同情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