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晴还以为对方要钱,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她心中失笑,真出什么事,也是她连累人家,哪有对方连累她的道理。
这不算事儿,姜晴一口答应下来。蔷薇报了个位置,让姜晴过去那边后,联系她的亲戚。
蔷薇的亲戚姓黄,叫黄秋生。黄秋生的年龄大概二十左右,皮肤黝黑,一双眼睛非常明亮。姜晴看到黄秋生的时候,对这个剪着寸头的小伙子有好感。
这好感并不是出自黄秋生的样貌,黄秋生的样貌普通,难为可贵的是,姜晴看到黄秋生扛货装车,汗流浃背,分明做的是苦力活,却不跟她提钱,相当难得。
黄秋生不擅跟女生聊天,姜晴才跟他说了两句话,对方的脸就红了。虽然皮肤黝黑,但还是隐约可见点点红晕。姜晴也不打趣他,只问黄秋生需不需要帮忙。
黄秋生赶忙摆手:“不用不用,这活儿我一个人干就行,而且东西蛮重的。你去那边坐一会儿吧,桌上有茶水,要不嫌弃可以吃下茶点。”
姜晴依言走了过去,坐在一张小椅子上,黄秋生专心地装货,很少将目光投向她这边。
下午四点半左右,黄秋生总算装好货,他关了货车的车厢门,朝姜晴走来。
姜晴倒了杯茶,递给他。
黄秋生挠了挠头,摆手,有些憨厚地说:“我不用杯子,用碗。”
他拿起旁边的一个瓷碗,倒了碗茶,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
一口气连喝了三大碗,黄秋生才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没时间招待你,我们五点走,现在去吃点东西吧?”
“嗯呢。”姜晴起身,跟在黄秋生后面。
街上都是小吃,什么扁食馄饨,什么猪蹄包翅包饭,还有鸡蛋仔烤鸭肠……就是没有正餐。
黄秋生说:“这里有你想吃的吗?如果我们,我们就去那边吃个猪脚饭,这边小吃比较多,饭食很少。”
姜晴表示随黄秋生的意思即可,黄秋生带着姜晴去吃了猪脚饭。席间,他闷头吃饭喝汤,并不怎么说话。
老实人一般话都比较少,姜晴还是第一次接触像黄秋生这样的人,她笑着问道:“黄先生,你这样一天干下来,挺辛苦的啊。”
黄秋天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姜晴,说道:“姜小姐可别喊我黄先生,我就是一个拉货的,你不介意的话,跟我大表姐一样叫我秋生就行了。”
“那好,秋生,你在这一行做了多久了呢?”姜晴问。
“满打满算五年了吧。”黄秋生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头,“家里穷,我初中就辍学出来赚钱了。”
“五年了啊。”姜晴一怔,这二十岁的小伙,五年前也才十五岁,难怪看着这么壮实,五年的苦力活,能坚持下来,颇不容易。
“姜小姐,你是做什么的呢?”黄秋生顺口问道。
姜晴笑了笑,说:“我和你大表姐是朋友,你猜猜,我是做什么的?”
“我大表姐是明星的经纪人,这么说的话,姜小姐是明星啊!”黄秋生恍然大悟。
姜晴轻声笑了笑,说:“什么明星,充其量就是一个艺人而已。对了,你这么辛苦,一个月能挣多少钱呢?”
“说实话,一个月四千块钱左右,要是误工的话,可能就三千多。”对于自己的工资,黄秋生脸上并没有不满,十分坦然。
姜晴倒是替他鸣不平,但又能怎么样呢。黄秋生没文凭,干了这么多年的糙活,按黄秋生本人的话来说,除了这个,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啥。
这一顿饭的功夫,眼看着就快五点了,黄秋生要去付钱,姜晴则表示她来付,黄秋生坚决不同意。
他说:“你是我大表姐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初次见面,由我请你吃饭,这样子才对。虽然只是一顿猪脚饭,可能有点寒酸。”
这就是一个底层人员的真实写照,姜晴叹了口气。
黄秋生其实可以不必这么自卑,虽然世界不平等,但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理所当然的高人一等。
他是凭自己的力气赚钱吃饭,哪怕做的是苦力活,但也绝不会比别人差。
在拉货的路上,姜晴一直给黄秋生灌输这样的观念,黄秋生说:“姜小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是低人一等真的没什么,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黄秋生跟她讲了一个发生在他身上的真实故事。
他说,当年他刚出来工作,年轻气盛,觉得这世界就不该用有色眼镜看人,而应该人人平等。但找工作的时候,人家一要长相,二要学历,三要文凭,他什么都没有,有好多天,都是靠着饭馆准备处理掉的剩菜剩饭生活。
那样的日子真的很苦,后来找了这个活儿,老板为人还算可以,工资没少他,误工扣钱,是因为合同白纸黑字写着,所以不算恶意克扣。
这一做下来,就是五年。
五年里,黄秋生跑了很多地方,也看惯了很多人情世故,心态早就放开了。
这种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觉得,自己有口饭吃就已经很好了。
其它的,也不敢奢望。这一生碌碌无为,或也不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