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没有打扰她，放下托盘静静离开了。

凯茵抱着栏杆站在露台上，望向那遥远夜空，铅云密布的黑幕却渐渐出现宋校的脸，他的眼睛在笑。

凯茵打开手机，拨出了宋校的号码。

那端接听后凯茵便说：“宋校，我是凯茵。”

他在嘈杂声中寻到一处清净之地，声音浅浅如溪，却饱蕴情感：“凯茵，我现在忙，你可以一个人吗？”

凯茵在夜空下失落的点点头：“好的，那你忙，再见。戒”

她先挂断了，在他还要说话的时候便将通话结束了。

“唉。”

孤独的夜空下终于释放了心中的惆怅，好长的一声叹息，充满无奈与心酸。

须臾，那掌中逐渐冰凉的手机传来了提示声，凯茵低头打开，屏幕上传送了一张他的自拍照，真的是自拍照，手机拿远，镜头与视线齐平，唇角微扬，释放温暖笑意。

走廊上灯火通明，奶奶躺下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大多都是佣人，家人只有老幼妇孺，宋守正回了部队，不在。

刹那，室内寂静无声，冷清空洞，凯茵速速上了床，拉高被头盖住鼻息以下部位。

她立刻俯下去，侧耳贴向奶奶心脏部位，骤然间，凯茵大惊，面如死灰！

张婉上前时随车医生表情慨然的点点头：“上将夫人，不必担心，你们的急救措施做的非常成功，宋上将的母亲挽回了生命。”

凯茵开始大叫：“来人！来人！奶奶昏倒了！！”

“快！把奶奶放平！身体拉平！”

随车医生蹲地后带上听诊器，探头在奶奶心脏区域移动，十几秒后医生拿下听诊器，站起来指挥：“抬上车，立即送医。”

他那人是从来不拍照片的，更别想他能够拿着手机自拍，所以秘书小姐为集团其他几位董事前来催促宋校返回会议室开会时看到这一幕，惊住了。

他们年轻英俊的执行总裁单手插袋矗立在万家灯火的落地窗前，拿远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摆正姿态，扬起笑脸，白皙拇指按下拍摄键。

张婉含泪喃出这一个字，又立刻搀扶着身边的爷爷，满心欢喜连带感慨的说道：“爸，妈没事了，你别担心。”

后半夜总算是静了。

张婉抬起婆婆后颈，婆婆后颈离地，后脑勺后仰，这样能够开放气道，凯茵在这时候，趴下去为奶奶做起人工呼吸。

众人大呼，伴着泪水欢笑。

凯茵的心中仍是惊惧一片，今晚，奶奶突发心脏病，宋守正与宋校均不在家，除了年迈的爷爷和年幼的家安，只有她和张婉，两个弱质女流，但凡某一个自乱阵脚了，奶奶都将不可能救回这一条命。

凯茵朝窗外吐出一口沉重的呼吸。

爷爷一脸是泪，除了看着推床上气血苍白的老伴儿，谁也没有去看。

“奶奶！”

张婉喊“妈！”家安喊“奶奶！”佣人喊“老太太！”久久未出声音的爷爷大叫“药！快拿救心丸！”

凯茵还没有说出自谦的话，张婉已经追随婆婆而去，家中轰隆的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远，凯茵却想也没想，拖着行动不便的腿，一瘸一拐的走下楼梯，跟随众人一同前去医院。

连线发出“嘟——嘟——”的等待音时，走廊已经出现多位家人的声音，其中最震撼人心的便是张婉。

静音的落地扇机械的工作着，三片扇叶连成一线，送出沁凉的风。

秘书小姐退步让路，然后与宋校一前一后走向西角灯火通明气氛紧窒的会议厅。

120接线员当机立断做出指示，凯茵用力点头，旋即双方断线。

她从不知道自己遇到突发情况可以如斯镇定，她看见自己拖着伤腿奔去床头柜，开机，拨打120！

此言一出，宋校已经恢复清冷模样，将手机置于西裤口袋，迈动沉稳步伐离开休息室，朝会议室前去。

她慌了，在听不到奶奶心脏跳动的声音时，她彻底慌了。

“啪——”

闭着眼睛从床头翘起脑袋时，窗外的风吹开了黏在她脸蛋上的发丝，捂被而眠，身体蒸出了热气，脸颊红彤彤的。

凌晨以后的温度骤然降低，卧室的窗户为了透风并没有完全关阖，此刻，窗外的风卷刮薄丝般的帘幔，时间一久，终究是让睡梦中的凯茵渐渐醒转过来。

一小时后奶奶被护士推出急救室，门头上打亮的荧光消失下去了。

爷爷坐在地上托着奶奶的头，老泪纵横，唤道：“老伴，老伴……”

张婉回答。

人工呼吸后做胸外按压，胸外按压15次后再做2次人工呼吸，如此交替持续进行。

凯茵额头上的汗水涔涔往下流，八月最后一天，天气闷热难耐，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空，轰隆声“嘣！”的炸开！

家安在凯茵面前哭成泪人，被凯茵推开，只见她两条细腿在睡裤中上下颠动，拖鞋已经消失，所以光着脚心行走，十分狼狈。

张婉推开家安，蹲下来遵照凯茵指使将婆婆略蜷的身躯快速展直。

临睡前，对着屏幕再次亲吻下去，道一声：“晚安，亲爱的。”

爷爷起来换凯茵蹲下，众人散开，张婉将此刻与奶奶所在一条直线上的卧室房门打开，飞奔至于窗边，将窗户全体拉开，风声呼啸入内，惊雷炸裂。

“散开！”

张婉手握手机，却满目惊诧的看着凯茵。

凯茵紧握拳头，用力叩击奶奶左胸内侧的心脏部位，连续叩击两至三次，再次贴耳聆听，额角的汗密集往下流淌。

在不知道奶奶患有何种疾病的同时，凯茵一面大叫，一面颠动脚步朝自己房间飞速狂奔，房门被她撞在墙上，手臂朝墙壁摸索，按下开关，室内乍然明亮如昼！

“啊——”

凯茵蹲在奶奶身边，俯身观察奶奶脸色，青灰，接近白色。

家中众人在奶奶病房待了一段时间，相继都被张婉遣回家了，爷爷年迈不便熬夜，家安明日还要上学，是不能够留在医院的，所以爷爷与家安随家佣一起回家，凯茵坚持不走，或许张婉心中也有胆怯，便留下了凯茵，与她两人尽心陪伴奶奶。

而宋校自拍的那张照片，成了凯茵心情扭转的唯一因素，借由他的照片，凯茵迎来了一个没有他陪伴却无比安心恬淡的夜晚。

主任医师朝走廊另一边离开。

夜色，潜移在低垂的铅云之中，天气瞬息万变，明日似乎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