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茵的奶奶对薛玉珍很好,尤其她坐月子那段时间,婆婆来家里伺候她,尽管凯茵的外婆也在,可是凯茵的奶奶还是不放心,要留下来和凯茵的外婆一起伺候薛玉珍月子。
她爬起来,脚在刚才跌倒中已经扭伤,一步一瘸的向前几步,站在断裂的桥栏残沿,向下俯望。
薛玉珍悲喜交加的弯着腰轻轻对凯茵说:“女儿,你没事了,身体会慢慢康复,不需要担心,家里人每一天都来,你公公婆婆和宋校的妹妹都来了,蒋家那边也来了,大家都希望你早些康复,宋校守了你两个多星期,今天被我叫回家睡觉了,太疲劳了,你不知道你把他吓成什么样子,哭了好久,一在你身边坐下来就会哭,你们的婚礼我和宋校爸爸商量了一下,不要操心,等到你康复了再举办也行,现在最主要的是把身体养好,别的什么都不要想,你要想宋校了,我明天就叫他过来。”
桥上的人,万般愕然恐惧发憷的围到了桥栏边,桥下深沉的大海,已经渐渐趋于平静。
之后是迈巴.赫。
女孩张着嘴巴,她没有办法相信刚才亲眼所见的事情,一辆黑色私家车以全速的状态自右侧车道横跨内海大桥,朝大众车凶猛的撞击上来……
今夜是薛玉珍陪护。
这个时候,薛玉珍这样俯身般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宛如死去的女儿,想到了孩子刚出生的那个时光。
一瞬之间,激起万丈高澜,迈巴.赫的车尾潜入大海后,水面的波纹宛如撕裂般凶猛的朝外扩开,情景万般壮阔。
辽阔黑洞的大海,此刻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海面上那象征死亡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向外扩散,经久不散。
电热水壶刚烧开了水,薛玉珍冲进已盛凉水的塑料脸盆中,试了试水温,然后将毛巾泡了进去。
凯茵醒了。
来,一起伺候月子,所以凯茵从襁褓开始就是和秦岭与芮芮形影不离的长大的。
消防官兵潜入水下紧急搜救两辆私家车的车主,三辆水上摩托艇“轰——轰——”的逡巡在肃黑的海面上,每一次划破平静,都会在宁静的黑色大海上留下严酷的行驶痕迹。
秦岭和芮芮都是六月头出生的,三个女儿都在坐月子,凯茵的外婆忙不过来的时候,凯茵的奶奶还会帮忙她,经常去秦岭和芮芮家伺候另外两位亲家小姨子。
妈妈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头受了伤,不敢碰,连头发都不敢碰触,只能虚空的抚摸了一下慰藉想要抱住女儿的愁肠,轻声询问道:“孩子,疼吧?”
凯茵是93年5月5号出生的,聪明又开朗的金牛座,快至夏季,薛玉珍坐月子热,想开电风扇,凯茵的奶奶和外婆都不同意,轮番给她上课,萧俊峰知道了就请了假,回家专心伺候老婆的月子。
桥下海岸线边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刚才的高中生也在,陪在她身边的,是她从值班室赶过来的保安爸爸。
凯茵半睁半闭的苍白眼眸直直的望着向她俯身的妈妈,然后,汹涌的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了出来,顺着太阳穴往下落。
薛玉珍的眼泪掉在了凯茵的眼皮上,她拿毛巾轻轻的帮女儿蘸掉,仰头就把眼泪擦去,然后专心致志的给女儿擦手擦脚。
薛玉珍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旋即立刻打开,拿着手中的毛巾给女儿的眼泪擦拭干净,一声声的安慰着:“女儿,坚强点,身体会慢慢好起来的,不怕,咱们不怕,妈妈每天都陪着你,直到陪着你又能活蹦乱跳。”
刚才那名高中生,捂着脑袋从地上爬了起来,呆若木鸡般望着被大众冲毁的那段桥栏,危险之至,没有人敢于靠近。
凯茵轻轻动了动眼珠子,是对薛玉珍最后一句话的否定。
目睹事发的群众说,肇事车辆很明显寻仇于大众车,没能目击的群众们唏嘘响应,讨论声此起彼伏,在岑黑的夜幕底下,宛如鬼鬼祟祟的嘈嘈之音,既小又轻微。
薛玉珍挂着眼泪笑了。
爸爸拉着女儿的手,父女两挤在拥堵不堪全是人头的黑色海岸线边上,与所有等待的人一同等待下海搜救的消防官兵的消息。
凯茵淌着眼泪望着老妈,又一次特别艰难的动了动下巴。
其实她很想家,很想她的小房间,想躺在床上吃着零食看电视,更想和宋校牵着手去太阳下散散步……
重伤后的身体不能动,麻醉药失效后身体开始全方位的疼,没有一处不疼的,老妈问她疼不疼,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淌了下来。
回想起那天晚上,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会让她在心中铭记一辈子,被魏立巍毒打的时候那种钻心蚀骨的疼,疼的只想着宋校快点儿回来,快点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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