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这是苦肉计?”◎
江果果同志是有小嫂子保驾护航的。
小嫂子说, 她现在的心灵可脆弱了,要好好呵护着,因此不让她哥随意批评教训。
江果果长到这岁数, 懂得了很多道理, 但始终没学会见好就收,拉着她小嫂子回屋时,还冲着她哥耸肩,做了个鬼脸。
媳妇被带走, 房门“砰”一声关上,仿佛回到五年前小俩口刚结婚时那一幕。
江源认真道:“大哥, 她挑衅你。”
“大哥, 这都能忍?”江奇问。
江珩:……
没办法,谁让江果果找到靠山了呢。
江果果的靠山很硬, 毕竟在这个家里,她的靠山说了算。
只不过,她的靠山也是有原则的。
宁荞虽不认为这回江果果犯了错误,但还是强调下不为例。
只有在听小嫂子讲道理时,江果果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乖乖地答应下来,承诺将来不再撒谎、逃课,目前的阶段, 一切以学习为主。
夜深了,江果果躺在被窝里,仰着脸看她的小嫂子。
她的小嫂子, 是像姐姐一般的存在, 让她觉得安心。
失去妈妈也没关系。
于她而言, 爷爷、小嫂子和哥哥们才是最珍贵的家人。
劳动节只放一天的假, 但这回宁荞运气好, 节日前一天的下午没课,节日后一天则是上午没课,这样一来,她前后在家里待了两天半的时间,算是赚到了。
第二天醒来,宁荞就要出发坐车回学校。
本来以为江团长应该已经去部队了,可她一出房门,人家正眼巴巴地等着。
宁荞失笑,陪着他去做早饭。
自从江奇开始备考之后,早起得晨读,这是江珩的要求。
这会儿小俩口一起进了厨房,才好不容易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
江珩用小火熬粥,宁荞则在边上帮他备料,切了皮蛋和瘦肉。滚烫的皮蛋瘦肉粥出锅分成四份,江奇的粥里要放小葱,她轻轻撒上,双手捧着碗的边沿端出去。
半个来月没见,江团长惦记着媳妇,煮好粥还不乐意出厨房。
宁荞都走到半路了,回头一看他,眼底染了笑意。
她抬了抬下巴:“你过来。”
江珩上前,伸手接过她递来的碗。
宁荞两只手空下来,踮起脚尖,柔软的唇在他的唇瓣蜻蜓点水一般碰了一下。
“满意了吗?”
“太敷衍。”江珩低笑。
不过,还是被哄得心情愉悦了不少。
-
吃完早饭,宁荞就要回学校了。
江源来京市出公差的任务,是代表他们组开一个会议,他是提前两天来的,会议安排在今天下午,早饭过后,他陪着小嫂子一起坐公交车,顺路送她回学校,再在会议开始之前去干休所探望爷爷。
“爷爷要是知道你成了你们组的组长,一定很开心。”公交车上,宁荞笑道。
“爷爷只会说,当组长有什么值得说的?等当了队长再来显摆。”江源说。
“话是这么说,但是等你一出干休所的门,他就要开始满大院转悠了。”宁荞清了清嗓子,模仿江老爷子的语气,“我的二孙子啊,才刚进单位没多久,就升组长了。”
“也没什么。”江源同样学着爷爷的样子,摆摆手,“我告诉他,不能骄傲自满。”
两个人说到这里,不由笑出声。
这就是爷爷的显摆流程,可朴实无华了。
一个小时的路程之后,他们到了京大门口。
宁荞说道:“你陪我进去吧,在宿舍楼下等我一下。前段时间我室友听说江奇在备考,说要自己以前的复习笔记借给他看,那天我走的时候没想起来,一会儿我上楼拿资料,你给江奇带回家。”
“小嫂子,你不是已经给江奇整理过复习资料了吗?”
宁荞说:“两份资料一起看,也许能多一分考上大学的希望呢。”
江源在宿舍楼下等待。
宁荞去去就回,下来时,旁边还跟着周难妹。
这复习笔记是周难妹好不容易才总结出的,因为和宁荞关系好,才舍得往外借,她提醒江源一定要保管好,还让他给江奇带话,吃饭喝水的时候不能看笔记,等到将来她自己妹妹要参加高考时得还回来。
江源感慨,他弟是真走运。别人要高考,顶多是去新华书店蹲点抢书本,但他弟高考,家里有一堆学习资料,小嫂子除了将自己的复习笔记给江奇之外,还弄来同学辛苦总结好的笔记。两个京大大学生都在出力,江源要是考不上大学,就说不过去了。
“好,我会转告他的。”江源瞄一眼笔记本上的名字,顿了顿,“谢谢难妹姐。”
周难妹:?
等到江源回去,周难妹叹气道:“什么难妹姐呀,这名字真的不好听。”
“是他一根筋。”宁荞笑着说。
周难妹摇摇头:“不是他的问题,其实这名字,一直都给我带来很大的困扰。你看你们的名字,宁荞和梅舒,都很好听。妙妙的名字也好听,朗朗上口的,而且‘妙’这个字,估计也寄托着父母的期待和美好祝愿,希望她事事如意,人生奇妙。”
“但是我的名字呢?”周难妹垂下眼帘,“难妹难妹,很难再有妹妹,多没文化。”
“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可以试着改名呀。”宁荞给她提建议。
“改名?”
“改一个你喜欢的名字。”宁荞笑道,“承载你自己的期待和祝愿。”
周难妹从来没有想过。
这个让人难堪的名字,跟了她整整二十年,能是说改就改的吗?
她眼睛一亮,又开始犹豫:“应该不好改吧……”
“江源在公安局工作,我帮你问问他。”宁荞说。
“好。”周难妹立即点头,“等你有空的时候,帮——”
“江源!”宁荞已经喊了起来。
周难妹一愣。
她还没说完的话被打断,再抬起眼时,看见宁荞已经小跑着去追尚未走远的江源。
周难妹站在原地,望着宁荞的背影,鼻子酸酸的。
她一直都是被动的性子,除了在决定报名参加高考时坚定了一回之外,其他时候,都是被推着往前走,随波逐流。
直到认识宁荞。
宁荞用言语和行动提醒她,不管什么机会,都是由自己争取和把握的。
不用瞻前顾后,也不必等到什么合适的时机。
当心底生出意愿时,这就是最好的时机。
-
宁荞帮周难妹问了江源,改名字虽有点麻烦,可只要按照手续流程进行,还是可以实现的。
周难妹用了整整二十年这个令人难堪的名字,如今要改名了,虽还没有去办手续,但已经既期待又兴奋。
在宿舍里,她给自己想了很多名字,让室友们帮忙挑选。
梅舒接过她递来的纸,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一脸莫名道:“周南、周楠、周眉、周梅、周媚?”
周难妹不好意思地说:“这名字都用了二十年了,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叫这个,突然改名,我怕不方便别人记,就起一个差不多的。而且,我爸妈那边,也不知道能不能接受……”
“你管别人怎么记?”梅舒斜她一眼,“好不容易能摆脱这名字,当然是按着自己的想法改了。”
“但是——”
“不用总顾及别人的想法。”宁荞软声道。
周难妹一直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有太多的顾虑。
她习惯性将自己的想法放到一边,优先考虑别人的感受,比如老家那些亲戚,或是她的父母和妹妹们。
然而现在,她的两位室友,一个用干巴巴的语气,另一个用软和的语气,劝她为自己着想。
她们问,她真正的想法是什么。
周难妹深思许久,说道:“叫周怡好吗?”
“好听!”宁荞立马点头。
“周怡?”梅舒抬眉,“是不错。”
周难妹看着她俩捧场的样子,小心翼翼的神色缓缓舒展。
她的嘴角扬起,在纸张上写下这两个字,试探着问:“那我以后,就叫周怡啦?”
周难妹跑了好几趟,才终于改了自己的名字。
她的勇气总是时有时无,好在宁荞和梅舒会在她开始打退堂鼓时一个劲鼓励,才使得她坚持了自己的想法。
周难妹改名的事,知道的人不多。她本来也没打算自我介绍,可每当同学们或教授喊她“周难妹”时,宁荞总会温声提醒。
“她现在叫周怡。”
至于梅舒,态度就不太好了。
她习惯翻着白眼,没好气地说:“你们是耳朵不好,还是记性不好?人家叫周怡。”
时间长了,校园里越来越多的人记住周难妹的新名字。
而她自己,也逐渐适应,自我介绍时,终于不再畏畏缩缩的。
周难妹留在了过去。
看起来,周怡只是改了一个名字而已。
但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她觉得自己仿佛在进行一场蜕变。
而这场蜕变,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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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老爷子在今年成了整个干休所里最让人羡慕的老头儿。
平日里,他的孙子孙女们和孙媳妇经常来探望,他们来得勤了,就连老孙都不再冒酸话,倒是开始和自家的孩子闹起来,让自家孩子们也多来干休所坐坐。
老孙也不是这么挂念孩子们。
只是哪能让老江一个人嘚瑟呢?
老孙已经提前打电话和自己的其中一个孙子说好,让他今天来一趟。
此时此刻,他坐在院子里等,却不想一抬眼,又瞄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爷爷。”江源走到江老爷子的屋外,喊了一声。
江老爷子往外一看,眼睛都睁圆了,顿时喜笑颜开。
老孙的眉心拧得能夹死苍蝇。
老江的二孙子不是在西城工作吗?大老远坐着火车来看爷爷?
又输了!
江老爷子一进屋,就里里外外地忙活,往孙子面前摆一堆好吃的。
江源关心着老爷子的身体情况,而后说道:“爷爷,我跟您说件事。”
“好事坏事?”
“前天傍晚,有人来我们军区大院了。”江源说。
江老爷子立即猜到那人就是沈华琳。
看来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