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切经过已经被她写在信中,不过她前脚刚往海岛寄信,江珩后脚就到了。
宁荞将这些天发生的事告诉他。
江珩这才知道,沈华琳早就结婚了,在离家之后的短短几天内,她就办好了二婚手续。
“爷爷说,她的二婚丈夫叫崔经武,那天我见到他了,是很严肃的一个人。”
“沈阿姨邀请我去他们家做客,也是想听我说你们这些年的近况。虽然走的时候只言片语都没留下,狠心了些,但毕竟是你们的亲生母亲,每一个都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说不惦记也不可能。”
“你是在帮她说话?”江珩语气调侃。
“不是。”宁荞想都没想,认真道,“站在中立的角度,能理解她对你们的想念。但站在你、江源、江奇和果果的角度,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
“那就不相处,为什么要和她相处?”江珩笑了笑,又说道,“你刚才说,她会做糖醋排骨。”
宁荞提起在崔家吃的那顿饭时,说起沈华琳很会做饭,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我爸说他是大男子汉,我是小男子汉,她弱不禁风的,不扛事,我们要保护好她。”
“她做的糖醋排骨是什么味道?”江珩漫不经心道,“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她做的饭。”
江珩从未抱怨过,那时小小的他,肩膀上就要扛起责任,照顾温柔软弱的母亲。
可没想到,原本她也有坚韧的一面,她能帮继女收拾宿舍、铺床叠被,能一手将继子拉扯大,还能做出一桌子好菜,照顾崔家一家人。
江珩无法理解,低声问:“在自己家不好?”
宁荞的鼻尖酸酸的。
她停下脚步,踮着脚尖去拥抱他。
江珩将脸埋进她的颈窝。
像是漫天飞扬的心绪,终于有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在自己家待着不好吗?
非要去别人家受罪。
但去就去了吧。
她早已做好抉择,在做好决定的那一刻就应该认识到,他不会原谅。
不可能原谅。
-
第二天清晨,宁荞没课,陪江珩一起去给弟弟妹妹办转学手续。
他们这回上的依旧是军区学校,转学手续并不繁琐,一早上的时间就能搞定。
江珩下午也空着,说是午饭后送她去学校。
宁荞失笑:“多的是爸爸妈妈送去上学的,但被爱人送去上学的,就不多见了。”
“而且还是这么英俊的爱人。”宁荞又补充一句。
江珩点头:“就是。”
宁荞:……
不害臊!
夫妻俩中午得回家吃饭,绕过小巷,在巷子的尽头,江珩脚步微顿。
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道人影立马躲了起来。
他们没有停留,回了家,房门打开,江果果大声道:“你们是闻着味儿回来的吗?三哥刚做好饭,你们就到家啦!”
与此同时的京大宿舍里,周难妹和梅舒说着自己从同学们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昨天我们去图书馆了,没看见荞荞的爱人。”
“他们都把荞荞的爱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回来,我想早点守在宿舍楼底下,看看他俩到底有多登对。”
梅舒说:“她下午有课,估计等等就回来了。”
周难妹发现相比聊八卦,梅舒同学似乎更爱学习。
她托着下巴,一肚子的话没人可说,谁知道忽然之间,崔妙妙开口了。
“他们俩很般配?”她问。
“特别般配!”周难妹说,“不过我也没见过,是听人家说的。”
“挺好的。”崔妙妙随意应了一声。
到了该吃午饭的点,周难妹喊梅舒去食堂。
正要关门的时候,她问道:“妙妙,你不和你对象去吃饭吗?”
“等会儿。”崔妙妙说。
宿舍房门被关上。
崔妙妙起身,在柜子里找了找漂亮衣服。
又拿出一盒紫罗兰粉,往脸上拍。
但即便拍了一层又一层,皮肤也越来越白,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崔妙妙却还是提不起精神。
-
午饭后,江珩送宁荞去学校。
周难妹算准上课的时间,早早在教学楼蹲点,一眼就看见他们小俩口。
周难妹怕打扰到宁荞,没有上前。
还是宁荞喊了她一声。
她向江珩介绍:“这是周难妹。”
“你好,团长。”周难妹严阵以待。
宁荞笑出声:“他叫江珩。”
“你好。”江珩说。
宁荞挽着周难妹:“她是我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
周难妹:!
宁荞说自己是她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等到宁荞进了教室,江珩才走。
明天得送江果果和江源去上学,之后再收拾行李,搬到军区大院去。
宁荞昨晚念叨了一宿,说是住惯了海岛的家属院,也不知道突然住进京市北城军区的军区大院,会不会难以适应。
江珩并不担心这个。
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住哪儿都是一样的。
现在他必须处理的,是沈华琳的问题。
大清早,沈华琳一直在他们住的四合院外边转,江珩瞄见几眼,最后一次,他独自走出来,但沈华琳不敢面对他,加快脚步逃走。
爷爷和父亲自小教育江珩,在生活、学习中,切记不可当逃兵。
很显然,他母亲并不认同这一理念。
江奇和江果果都在,江珩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
等到现在送宁荞回学校,他直接去了崔家。
沈华琳和老太太在家里,透过窗户看见江珩时,几乎要吓破胆。
她找了个机会偷偷溜出来。
江珩这漫长的十几年里,曾设想过,如果再见到沈华琳,将以什么态度应对。
直到这一刻
真实发生,他才发现,不管是心情还是态度,都没有波澜。
沈华琳望着儿子的脸,沉默许久,眼圈泛红,想要喊他的小名,却发现他的眼神冷漠疏离,并没有与母亲重逢的激动。
她柔声问:“你还好吗?”
“别去打扰江奇和果果。”江珩冷淡道。
沈华琳愣了一下。
片刻之后,她才轻声道:“你怎么能确定他们不想见我呢?”
她垂下眼帘:“我是你们的妈妈,别这么对我。”
沈华琳的语气中透着卑微恳求,可怜地示弱。
她是他们的母亲。
她的要求并不高,只希望偶尔和他们吃吃饭,闲话家常,当是能互相走动的亲戚就好。
“如果被他们知道,大哥切断他们见到妈妈的机会,他们真的不会怪你吗?”沈华琳说,“别这么对他们。”
沈华琳想,江珩会同意的。
她儿子自小就是这样,嘴硬心软,她们毕竟是母子,没有人能真正与自己的母亲切断关系。
“他们是想见我的。”
然而忽然,沈华琳听见江珩开口。
“我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见你。”江珩淡声道,“但我确定,崔经武不想见到江家人。”
沈华琳的神色一变。
她的二婚丈夫,很大男子主义。当年不允许她留着孩子们的相片,不惜以激烈手段烧毁照片。
如今倘若见到他们,必然会大发雷霆。
她的生活很幸福,不可能去赌。
但江珩怎么能以此来威胁自己?
“你别去找他!”沈华琳急切道。
话音落下,她生怕自己对二婚家庭的维护,会激怒江珩。
可他的眼底,没有丝毫起伏的情绪,仿佛只是看着一个陌路人。
“一样。”江珩平静道,“不要打扰我的家人。”
丢下这句话,江珩转身离开。
沈华琳回家时,像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得知他们来到京市,她是期待的,不知道孩子们现在是什么模样,不知道他们见到她,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江珩让她的希望落空。
他太自私了,只因他自己心中的怨恨,就剥夺弟弟妹妹们见到她的权利。
沈华琳的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可她确实无法以自己现在美好的生活为代价,换取见亲生子女们的机会。
沈华琳的步子迈得很慢,心头沉甸甸的。
她打开门,回屋时,见老太太拄着拐杖,六神无主地站在电话边,双手都在颤抖。
沈华琳连忙上前:“妈,您怎么了?”
其实沈华琳与婆婆的关系不好,顶多只是在她的委曲求全之下,维持表面上的和平而已。
沈华琳慢条斯理地扶着老太太坐下:“身体不舒服吗?我给您倒杯水。”
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沈华琳,而是抬起头,指着电话,颤声道:“经武出事了。”
沈华琳优雅的动作,骤然顿住。
不安与恐惧冲上心头。
崔经武出事了。
他出什么事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北极鹅是狼、鸭鸭 10瓶;圆圆乐、靜靜看書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