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来净敛的声音:“公子,到了。”
桑窈避开谢韫的目光,有几分心虚的率先掀开车帘走了下去,但因为动作有点急,身子歪了一下。
净敛正好在旁边,见状下意识伸手扶了一下桑窈的手臂。
而恰逢这时,谢韫从马车中走过来。
净敛敏锐的察觉到自己身上多了一道凌厉的目光。
他心中一紧,面上却无甚变化,迅速收回了手后,大声的说了一句:“少夫人小心。”
谢韫收回目光。
他们坐在了谢韫同陈坷常坐的位置,二楼凭栏处,旁边仅有一株遮挡两人身形的合欢树,水粉的花朵迎着风摇曳,荡出清香。
桑窈已经无力去问他为什么不找个房间了。
谢韫则单刀直入道:“说吧,什么条件。”
桑窈手臂搁在桌案上。
因为这并不是一场两情相悦的婚约,所以她觉得自己提的条件有些许过分,但是她想了想,仍认为还是得加上。
她认真道:“日后你若是纳妾什么的,能叫我先看看人吗?”
她知道自己强势不起来,也不会跟别人吵架,所以她担心万一谢韫日后纳妾,对方是个泼辣的,又恃宠而骄,说不定就能来欺负她。
所以她想帮谢韫把把关,让他纳一个脾气好点的妾,这样她俩还能说说话。
谢韫闻言沉默良久。
眉眼间又渐渐显出几分冰冷来。
他不理解,既然桑窈喜欢他,为什么能对他说出这样离谱的话来。
他甚至不想搭理她。
隔了一会,他面无表情道:“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娶你一个已经足够麻烦,以后不会有旁人。”
况且在谢氏本家中,家风训诫为三十无子方可纳妾,他的同族亲属,根本就没有几个会纳妾的。
越想越气,谢韫脸色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桑窈闻言却不由松了口气。
因为她爹自从娘亲走了以后,身侧就再没出现过女人,所以她方才虽然那样说,心中其实对此还是有几分抵触的。
她心情稍好一些,暂且不计较方才谢韫对她冷脸这事,便伸出手指,道:“第二个条件。”
谢韫没什么好脸色,冷声道:“说。”
桑窈歪着脑袋看他,道:“你以后可以对我温柔一些吗?”
见谢韫不回答,桑窈也没有强求,她双手放在膝上,道:“好啦,我只有这两个要求。”
须臾后,谢韫问:“比如?”
桑窈怔了下才明白他说的方才所言的温柔,这倒是也有点问住了她。
温柔应该怎么形容呢。
谢韫既没有骂她,也没有瞪她,他只是看起来冷冰冰而已。
桑窈还是没能回答出来,她道:“这有什么好解释的。”
底下人来人往,她总觉得坐在这有点别扭,便站起身来道:“那我先回去了。”
谢韫没有留她,他瞥了一眼净敛,净敛立马会意道:“少夫人,请随属下来,属下为您备上车舆。”
但谢韫似乎是临时改了主意,他又随同桑窈一起站起身来,道:“罢了,你同我一起吧。”
他正好也要回府,既然此事已经定下,他就要回去着手安排了。
今日恰是五月下旬,若是他能在半个月内走完六礼流程,那六月初,桑窈就能嫁进来。
两人一同下了台阶,桑窈才走到门口,转头就发现自己身后只有净敛。
净敛微微颔首,道:“少夫人,主子方才被沈大人叫住了,两句话应当就过来了。”
桑窈听了一路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羞耻。
现在还太早了,桑窈就没听说哪家是亲还没定,下人就先改口的,她道:“净敛,你别这样叫我……”
说话间,桑窈看见不远处从碎玉阁里走出来的明融,还有李瑶阁。
两人正往这边过来。
桑窈这会看见明融就想起自己这惨了吧唧的遭遇,不太想见她。
两人正朝她走过来,明融一抬眼,就看见了桑窈。
她面色变了变,道:“李姑娘,我这边突然记起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她言罢立马转了身,根本没给李瑶阁回答的机会。
李瑶阁脚步顿住,她这两天觉得明融总是心不在焉,所以这才提议来碎玉阁走走,可这人一路都没怎么吭声,现在居然抛下她自己走了。
还没等她生气,她就看见了站在她对面的桑窈,以及她身边的净敛。
犹疑片刻,李瑶阁还是咬了下唇,提着裙摆带着侍女走了过来,她开口就问:“桑窈,你怎么会在这里?”
桑窈不想理她,可习惯性的不敢得罪她,便敷衍道:“来玩。”
李瑶阁看了一眼净敛,声音缓了缓,道:“……谢大人也在这?”
桑窈不吭声。
她回头看了看,心想谢韫不是就说两句话吗,怎么还不过来。
李瑶阁又问:“你在看谢韫吗?你们俩为什么会在一起?”
桑窈很不喜欢李瑶阁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总是让她想起那天她诬陷她的模样。
桑窈往后退了一点,同她拉开了点距离,她道:“李姑娘,你有事吗?”
桑窈的态度让李瑶阁觉得有点冒犯,但顾念着净敛,她只轻声道:“窈窈,现在我都不能跟你说话了吗?”
“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那么小肚鸡肠——”
她的话音陡然顿住。
桑窈不知道她怎么说一半不说了,但这不妨碍她被气的头顶冒烟,提了口气刚想努力反驳,肩膀上便落了只宽厚的手。
谢韫熟练的将她往她身边带了带,冷眸看向面前的李瑶阁,淡声问:
“你对她是有什么意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