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望津现在对秦洛辰的观感十分复杂, 毕竟他喜欢了秦洛辰这么多年,这种感情不是说没就能没有的,但宴执陌之前说的话, 到底是他的内心产生了动摇。
耳边秦洛辰清冷的嗓音还在不断追问,可能是半天没听到他的声音, 不免带上了一丝焦躁和急切,追问道:“喂?乔哥,你听得到吗?怎么不说话?宴哥他收下我的礼物了吗?”
“没有, ”乔望津捏紧了手机, 深吸一口气回答,“宴执陌他不愿意收下。”
“怎么会呢?”秦洛辰难以置信,因为心情急切, 语气不免有些暴躁起来,“乔哥, 你真的有跟宴哥说清楚这是我送的吗?如果他知道这是我画的, 怎么可能不收下呢?”
乔望津用力闭了闭眼睛,揉捏了一下突突直跳的额角,尽量好声好气地说:“洛辰,宴执陌就是听了这是你送的,所以才没有收下。”
秦洛辰不可思议道:“不可能!宴哥怎么会这样对待我!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是在气我这么久都没有跟他联系?还是在生气我当初的不告而别?”
他焦急道:“乔哥,你能不能帮我去和宴哥解释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不和他联系的, 是我的学业实在是太忙了,当初我也不想离开,可是我如果不离开, 我的未来怎么办——”
“秦洛辰,”乔望津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他, 他舔了一下嘴唇,嗓音干涩地问道,“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和宴执陌说清楚?而每次都非要我去帮你解释?”
秦洛辰措不及防被反问,一下子梗住了。
然而没等他想清楚如何狡辩,乔望津已经将真相说了出来:“是因为……你怕他根本就不会听你说话吗?”
秦洛辰心一虚,嗓音拔高道:“乔哥!你说什么呢!宴哥对我那么好,怎么可能连话都不会听我说!”
乔望津被秦洛辰尖锐的嗓音炸得耳朵和脑袋都嗡嗡直响,太阳穴顿时疼得更厉害了,原本还有的一点耐心现在也快被磨没了,语气顿时也不太好:“好,既然你的宴哥对你那么好,那你为什么不亲自把生日礼物寄给宴执陌?那样他岂不是更开心吗?为什么还要我转交?你是在怕他不愿意收下吗?就像现在这样?但事实就是,就算有我帮你给他,他也根本不愿意收下!”
“乔……乔哥?”秦洛辰愣住了,然后嗓音透着浓浓的受伤和不敢置信,带着哭腔委委屈屈地说,“乔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
乔望津再次深呼吸,心里的最后一点的耐心也彻底消耗殆尽,直截了当地说:“秦洛辰,我直接告诉你吧,宴执陌已经和我绝交了,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以后你也别指望我能帮你给他转交什么话或者东西,你以为你那些小把戏,宴执陌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宴执陌全都知道,包括你故意把朋友圈的其他所有人都屏蔽了,只给他一个人看,然后让他故意送你礼物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你在他面前,根本就是一个小丑!”
乔望津胸膛剧烈起伏,抹了一把脸,冷静了一下,嘴唇干涩地道:“总之,你以后也再也别来找我了,我不会再帮你做任何事情,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最后这句诀别的话,乔望津便直接挂了电话。
乔望津捂着脸靠在驾驶座里,缓了好久才感觉自己终于恢复了呼吸,他再次扭头瞥了一眼副驾驶座的礼盒,内在再感受不到丝毫对秦洛辰的怜爱和爱慕,反而充斥着厌恶和难堪。
过去秦洛辰在他心中可望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形象彻底破灭了。
乔望津现在不仅初恋滤镜碎了一地,甚至还有些恼羞成怒。
他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秦洛辰竟然这么胡搅蛮缠、蛮横不讲理?
他实在难以理解,他当初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秦洛辰是一个纯洁善良的人?
他竟然为了这么个绿茶表,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决裂了!他当时脑子进了水吗?
乔望津恶狠狠地捶打了一下方向盘,就地打开车门,抓起副驾驶座的画,快步走到了停车场里面的垃圾箱旁,冷漠无情地把画扔了。
呸,真晦气。
……
对面。
秦洛辰挂断电话之后,暴躁地把手机猛地摔在了床上,气得两眼通红,呼哧呼哧喘气。
这个乔望津居然敢这么跟他说?他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这么多年跟在他屁股后面的一个舔狗罢了,还以为自己多清高!我呸!
秦洛辰独自冷静的片刻后,仔细回想乔望津刚才说的话。
宴执陌一定是在生气他用朋友圈欺骗自己的事情,所以才故意不收他的礼物吧?
这么想着,乔望津又稍微安心了一点。
只要他在宴执陌的心里,还是他的救命人,那他就还有机会。
乔望津这个棋子是废了,而现在宴执陌正在气头上,他实在不敢主动打扰,只怕火上浇油。
他现在人在国外,如果宴执陌执意要拉黑他的联系方式,他就彻底求路无门了。
难道……他真的要回一趟国吗?
秦洛辰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好久,两只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越想,回国的念头变越强烈,心脏也剧烈跳动起来,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回去吧。
秦洛辰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十根手指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血红的双眼里崩射出了阴暗和贪婪的光。
是时候,他该拿回属于他的一切了。
……
观光塔。
简安眠的礼物拆完,本次生日宴会也就圆满结束了。
宴执陌没开车过来,现在这个时间再打电话给司机陈叔过来也太晚了,宴执陌就挑选了一位离京大最近的朋友帮忙送他和他家小朋友回家。
一点都不想送人长孙永骂骂咧咧地带着他们去了车里,在回去的路上,还要忍受驾驶座后面的两个小情侣卿卿我我地秀恩爱,简直人干事。
到家之后,简安眠直接回屋里洗漱。
现在时候不早了,该睡觉了。
宴执陌则愉悦地抱着小朋友送给自己的定情之画,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然后用指纹锁打开了密闭的玻璃橱柜,戴上无菌手套,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里面的架子上。
而在画的旁边,还有一只巨大的画框,里面精致地贴着一片片彩色的棒棒糖糖纸,颜色由深到浅地组合在一起,汇聚成了一片渐变的、七彩斑斓的画。
糖纸画框的旁边,还有一个小竹筒,里面都是吃完的棒棒糖糖棍。
没错,这些棒棒糖就是当初简安眠不小心在学校里晕倒了,被简星竹送到校医院后,简安眠在校医院的床上送给他的。
当初收到棒棒糖的时候他就想,等他把这些棒棒糖都吃完之后,就专门去定制一个玻璃柜,把吃完的糖纸和棍子全都收集起来。
而他下去之后也确实这么做了。
宴执陌轻手轻脚地放完画之后,给玻璃橱窗重新上了锁,然后退后几步,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玻璃橱窗里的美景,嘴角勾着一抹幸福的微笑。
以后小朋友送给他的所有礼物,他都要放进这个橱窗里,一辈子储存起来,只要他回到他的卧室里,有事没事都抬头看一眼,心情瞬间就会变得无比愉悦,就算外面在下暴雨,他的卧室也永远都是阳光灿烂的,等到老了,他还能牵着他家小朋友的手,一件件地细数这些礼物的由来。
对了,除了小朋友送给他的礼物,还有以后小朋友出版的每一本书、得的每个奖项、画的每一幅画,他都要好好地珍藏起来。
他得赶紧再去打造一个玻璃书柜、还有一个玻璃的奖杯奖状展示柜才行。
宴执陌是一个行动派,说干就干,当即掏出手机,给宇文特助发了要求。
做完这一切之后,宴执陌这才放下手机,哼着歌,去浴室洗澡了。
……
简安眠洗完澡出来,刚掀开被子躺上床,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敲门声,一听就是男人的。
简安眠立刻一把掀开被子,忙不迭套上拖鞋往门的方向跑,因为太着急,拖鞋只来得及套住了前面十根脚趾头,还差点不小心绊倒了。
“宴先生!”简安眠门还没有打开,脸上就已经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宴执陌揉了揉小朋友湿漉漉的头发,轻轻捏了一下他被水汽蒸得红扑扑的脸:“门怎么开得这么快?是不是在里面跑起来了?嗯?”
简安眠哎呀一声,眨眨眼睛:“对不起。”
宴执陌笑着回了一句“没关系”,然后温柔的捧起了简安眠的脸,一只手轻轻拂开简安眠微微濡湿的额发,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轻柔的一吻,稍稍推开了一点距离,一边抚摸简安眠柔软的耳垂,一边垂着睫毛,浅笑着说:“下次你不要跑出来了,在屋里喊一声,我进去亲你。”
“亲你”两个字男人说得是这么自然,好像他们这样亲昵暧昧的互动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一般。
简安眠心里甫一升起这个想法,就感觉自己刚被男人亲过的额头灼烫得厉害,热度沿着毛细血管一下子便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简安眠慌慌忙忙垂下睫毛,在男人难以忽视的炽热的目光中,心跳加速地快速道:“晚安,宴先生,祝您做个好梦。”
“好,眠眠也是,晚安好梦,”宴执陌顿了顿,笑着补充了一句,“那你就得祝福我的梦里有你了。”
因为只有有你的梦,才能算得上是好梦。
……
简安眠晕乎乎地回到卧室,猛地一头扎进了被子里,抱着趴趴狗翻来覆去地滚了几圈,心里嗷嗷乱叫。
没错,考虑到简安眠一共有三个屋子要轮换着住,宴执陌连狗都给简安眠又补了两只。
男人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当然是听得懂的。
包括在观光塔时,男人的那句“现在,我也拥有了我的全世界”,他都听得懂。
怎么会听不懂呢?
因为男人每一次注视着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直白和深情,好像要径直望进他的灵魂深处。
每一次被男人深沉迷人的双眸深深望着,简安眠都有一种浑身的血液被男人的眼神深深吻了一遍的刺激感,头皮都要发麻,让他再也不敢直视男人一眼。
这种感觉让他既恐惧又期待。
他不知道男人下一秒又会做出什么撩动他心弦的事情、说出让他心怀大乱的话。
但他同时又是迷茫的,他现在就好像一只在汪洋大海上漂浮的浮木,任由温柔缱绻的浪潮将它缓缓推向远方,不知方向、不知终点。
甚至,下一秒看似平静的海面就会泛起汹涌的浪潮,将他狠狠掀翻拍进水里淹死也不一定。
好烦……他真的很不喜欢动脑子。
总之,先随波逐流吧,能睡一天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