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安眠连忙扭头朝旁边看过去, 就看到牧子翁也张开双臂,将季林晚保护在了自己的身体下面,大多数的碎片都被牧子翁的后背挡在了身外, 掉在了地上,但还是有漏网之鱼不小心把季林晚的手指划伤了。
季林晚的皮肤很白, 被划开一道口子后,鲜红的血就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跟开了水闸似的, 顺着他修长的手一路往下淌, 又流到他的手腕和小臂,最后顺着他的胳膊肘滴下去。
整条小臂都沾上了一片血红,看起来特别恐怖。
“季林晚, 你没事吧?”
“天呐,好多血!”
同组的那两个女生吓得都快哭了, 但季林晚自己清楚, 其实伤口很小的,不过手指头上血管本来就丰富,估计就是扎到微小动脉了,才流这么多血。
季林晚习惯性挂起一抹礼貌的微笑:“没事没事,我其实还好……”
牧子翁怒吼道:“你他妈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
季林晚一下子就被吼懵了,他不就是手指头破了点皮吗?
牧子翁死死抓紧季林晚的手腕,力气大得都把季林晚的皮肤给捏红了, 一边在身上到处摸卫生纸。
“等等等等,我好像带了卫生纸的!等我找一下!”旁边的女生连忙翻起书包。
简星竹就手里这一片卫生纸,已经被他用脏了, 便也赶紧向旁边的同学询问起来。
季林晚这才注意到,牧子翁小臂一块儿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 估计是被刚才飞溅出的热水烫到了,脸色当即变了,连忙用双手抓住牧子翁的手臂,急切道:“你被烫伤了!快去冷水下面冲一冲!”
牧子翁一个身高体壮的体育生,仗着自己火气大,不怕冷,都快秋天了,还只穿着一件短袖到处跑,粗壮的手臂大咧咧地露在外面,这回可不就直接被烫水浇了胳膊。
牧子翁哪里顾得上自己,赶紧逮住季林晚的手不许他乱摸,眉头皱得死紧:“你他妈别乱动!你还流着血呢!”
季林晚不过就是破了点皮,怎么看都没有牧子翁严重,执意想拽他去卫生间冲洗。
牧子翁被烦得不行,眼睁睁看着季林晚那血怎么都止不住,心里急得要命,脑子一抽,居然举起了季林晚的手,直接张嘴把他冒血的手指头含进了嘴里。
“来了来了!”最开始翻书包的那个女生喜笑颜开地举起一包卫生纸。
“我找着卫……生……生……啊。”
她嘴角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转而倒吸了一口冷气。
全场一片寂静。
简安眠脚趾头疯狂抓地,心里的小人两眼一翻就晕倒在了地上。
他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简星竹目瞪口呆,眼镜都快掉了。
这……他是不是最好不要上去打扰?
牧子翁对上季林晚不可思议的双眼,愣了一下,总算回过神,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颊腾地红了,赶紧把季林晚的手指吐了出来。
“对……对对对不起……!”牧子翁简直恨不得在心里捶死自己,他怎么又干出这种傻逼事情来了?!
再一抬头,季林晚那张脸啊,红得简直就跟蒸熟了的螃蟹似的,愣愣地望着自己的眼睛也盈满了水雾,亮晶晶、水润润的,连那狭长漂亮的眼尾,也染上了薄红,像是桃花花瓣被碾碎成了汁水,然后浇在了他脸上似的。
牧子翁再次愣住了,下一秒,本来就爆红的脸,也跟着更红了几分,好像被季林晚传染了似的。
牧子翁和季林晚,就顶着两张大红脸面面相觑。
简安眠心里疯狂尖叫:“……”
好尴尬好社死,但是又好好好纯爱啊!!
两个人的脸,都好好好红!!
简星竹轻咳一声,接过那个女生递过来的卫生纸,善解人意地塞进牧子翁手里:“两位同学,你们快点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牧子翁回过神,连忙拆开卫生纸帮季林晚止血,埋着脑袋干巴巴道:“你……你先自己按一下,我……我去卫生间冲一下凉水。”
说完,他就慌手慌脚地跑掉了,背影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季林晚眨了眨眼睛,低下头,愣愣地望着自己被卫生纸五花大绑的手指,过了一会儿就把卫生纸拿开了。
擦干净血后看得更清楚了,果然只是一道小口子,还没有指甲壳长。
“简教授,我去看一下牧子翁的情况。”简安眠看向简星竹道。
简星竹微微顿了一下,眠眠的称呼又变成了简教授,不过也是,现在还在上课呢,周围都是同学,叫别的也不合适。
他温和道:“去吧。”
简安眠便从座位上站起来,路过简星竹的时候,忽然侧过身,轻轻抱了简星竹一下。
“爸爸,谢谢您。”他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了,立刻松开双手,垂下眼睛,红着脸,慌不择路地跑了出去。
简星竹从简安眠的背影上收回视线,面带歉意地望向同学们说:“同学们,突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我真的很抱歉,今天这堂课就到这里了,大家互相看看身边有没有同学受伤,桌上的茶就放在这里,我来收拾就好,大家也受惊了,还是早点回寝室休息吧……”
……
简安眠走进男厕所的时候,牧子翁正在把烫伤的那条手臂放在凉水下冲洗,脑袋怔怔地垂着,眼睛放空地盯着水流,整个人跟个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简安眠便走上前拍了一下牧子翁的后背:“牧子翁,你还好吗?伤得严重吗?”
牧子翁一顿,回过神,下意识回头看向简安眠,眼睛瞥见他身后的某人,又连忙将脑袋垂了回去,红着耳朵,闷闷地嗯了一声。
简安眠愣了一下,扭头一看,他身后果然跟来了季林晚呢。
他的视线扫过牧子翁赤红的耳朵根,抿唇笑了一下,轻咳一声,十分上道地说:“牧子翁,既然你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走了,你完了快点回寝室休息哦。”
说完,简安眠便直接离开了,甚至还体贴地帮他们带上了厕所的门。
空荡荡的男厕所眨眼只剩牧子翁和季林晚两个人,牧子翁打开了水龙头成了安静的现场唯一的声音。
漫长的两秒后,季林晚率先打破了寂静。
“你手臂……还好吗?”
牧子翁尬笑道:“哈哈,没事儿没事儿,我皮糙肉厚,这一点热度算不了,我平时洗澡也就这个温度了。”
“嗯……一会儿我带你去校医院,给你开一点烫伤药吧,”季林晚顿了顿,用手捂住了嘴巴,纤长的睫毛垂着,又忍不住瞥了眼镜子里男生硬朗的脸,轻声道,“刚才……谢谢你保护我,牧子翁,如果不是你,现在被烫到的肯定就是我了。”
牧子翁下意识抬了一下眼睛,一下子就对上了镜子里季林晚漂亮水润的双眼,跟被火苗灼到似的嗖一下低下了头。
他脖子到耳后跟一片的皮肤全红了,舌头打结了,脑子也短路了。
“不……不用谢,举手之劳而已,你……你看你那么白,皮肤那么嫩,要是被烫到了,多疼啊!肯定要肿好大一片,我就不一样了,我皮厚,不怕开水烫,就像是那啥,死……死猪不怕开水烫……”
艹啊!他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是个智障吧?!!
眼见季林晚脸颊越说越红,牧子翁在心里用力甩了自己一巴掌,梗着赤红的脖子,磕磕绊绊道:“那什么,季林晚,我刚才真不是故意要调戏你的,我……我就是一时心急,脑子抽了,你千万别误会!还有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也真的不是故意要摸你屁股的,你就当被狗咬了一口……不是,两口,就,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季林晚眼睫毛安静地垂着,静静盯着自己模糊的鼻尖,一声不吭的。
等牧子翁嘴皮子都快说干了,终于,季林晚撩起睫毛,轻飘飘地瞥了一眼牧子翁。
他轻声说:“还说你不是流氓。”
那狭长漂亮的眼尾,就跟钩子似的,很轻地勾了一下牧子翁的眼神。
两人的目光在一瞬间交错。
牧子翁被他这一眼看得浑身酥-*-麻,就跟过了电似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
他想,他一定是在生气被骂流氓了。
气得心跳都加速了!这该有多生气!
季林晚只很轻地瞥了一眼,然后便利落地转身离开了。
牧子翁呐呐张着嘴,一脸痴傻地注视着季林晚离开的背影,一只手还跟个傻子似的捂在胸口上,湿漉漉的大掌把胸前的短袖捂出一片深色的水渍,沁得胸膛凉飕飕的,他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只觉得掌心下的心脏,好像在被火烧似的,烫得吓人。
“牧子翁。”季林晚忽然回过头,扭头喊了他一声。
“啊?”牧子翁跟惊雷似的蹦起来,怔怔地望向季林晚,满脸傻气,“什……什么?”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去医务室给你开烫伤药吗?”季林晚歪了一下头,问,“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
“哦哦,我……我这就过来了。”牧子翁傻乎乎地挠了一下头,又甩了自己一头的水,大步走上前。
季林晚喊道:“你水龙头还没关!”
牧子翁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又慌手慌脚地转身去关水龙头。
季林晚站在走廊,抱臂望着高大男生手忙脚乱的身影,勾了一下嘴唇,轻嗤道:
“傻子。”
……
因为发生了意外,那节茶艺选修课也被迫终止了,课上的同学也提前下了课。
事后经过询问目击人和调查监控,大家才知道,原来隔壁组在煮茶的时候,有一个同学觉得好玩儿,就把自己带过来的一个水瓶放在火上烤,他那水瓶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材料特别劣质,被火焰加热后,竟然直接爆炸了。
简星竹对此十分自责,如果他再仔细强调一下安全事项,上课的时候加强监督,也不会发生这么危险的事故了。
不过同学们倒没不会责怪简教授,简教授在第一节 课的时候就已经强调过了,不要什么都放在火上烤,那样只会害死你,之后每节课上课之前都反复嘱咐。
那个傻逼也知道自己在搞事情,就趁着简老师去检查隔壁组的作业,直接把炉子藏起来玩儿,最后害人又害己。
不过,简星竹下去之后还是自己写了一份检讨,上交给了校领导,主动要求扣除了他这学年的奖金。
而牧子翁在那天之后,整个人就变得神经兮兮的,非常不正常。
“我是直男,我是直男,我是直男……”牧子翁一边垂着脑袋在寝室里走来走去,一边如同给自己洗脑一般地喃喃自语。
忽然,他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看向简安眠和刘启程:“简安眠,刘启程,我确实是一个直男,我喜欢男人,没错吧?”
简安眠:“……”
“呃,”刘启程梗了一下,挠头,“好像有点儿错……”
牧子翁一愣,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艹了一声:“老子刚才是口误!口误!我想说的是我喜欢女人!”
简安眠无奈道:“牧子翁,我以一个基佬的视角出发,我觉得你……好像不怎么直。”
“你放屁!”牧子翁毛瞬间炸了,“老子宇宙第一直!”
简安眠想了想,提议道:“不如我们来玩一个小游戏吧,就是我提一个问题,你快速回答出来就好了,很简单的。”
牧子翁抱着手臂:“什么幼稚的游戏这么无聊……你问吧。”
简安眠轻咳一声:“那我开始了,你一定要毫不犹豫地快速回答出来哦。”
牧子翁一脸不耐烦:“知道知道。”
简安眠:“你是男生还是女生?”
牧子翁:“男生。”
简安眠:“你妈妈是男生还是女生?”
牧子翁:“女生。”
简安眠:“你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牧子翁说完,顿时梗了一下。
刘启程:“哈哈哈哈哈哈哈!”
“……”牧子翁震怒,指着简安眠的鼻子疯狂跳脚,“艹!你这什么破游戏!明明就是在故意害我!刚才那个不算!不算!”
简安眠朝刘启程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
刘启程哈哈笑了一会儿,摘下眼镜,擦了一下上面的泪雾,然后说:“牧子翁,要不然你去看点黄吧?”
简安眠:“?”
牧子翁:“??”
牧子翁第一反应就是掏了掏耳朵,他耳朵没毛病吧?他刚才怎么听到刘启程说让他去看黄-*-片儿?
简安眠呐呐道:“你……刘启程,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没听清。”
刘启程推推眼镜,用最纯真的表情说出了最黄-*-暴的话:“哦,我看小说里的主角在搞不清楚自己性向的时候,就会去看黄,要是没反应了,就说明自己弯了。”
他看向牧子翁:“所以,牧子翁,你要不要去试一下?反正看个黄也不碍事儿,你平时不也要看的吗?”
简安眠:“……”
刘启程,你变了,你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