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屿含糊着没说话。
“亢奋点挺好的。”余风说,“你声音好听。”
谢安屿耳朵一热,这么久了,余风确实是第一次说这种带着点暧昧意味的话,这句话比起正儿八经的骚话根本不算什么,但谢安屿莫名有点难为情。
余风倒是没多想,就是随口一说,他把电影进度条往前拉了一点,回看刚才没仔细看的部分。
两人没再说话。
谢安屿还给余风的钱在那个浅褐色的信封里,余风好几天后才打开看了一眼,他刚把钱抽出来就确定谢安屿钱还多了。
不仅如此,余风的支付宝账号前两天还收到了一笔五千多的转账,余风的手机是双卡的,微信工作号和私人号绑定的手机号也不是同一个,支付宝账号绑定的是“小舟从此逝”的那个手机号,近期会往这里面转钱的只可能是谢安屿。
支付宝转账和微信转账不一样,微信是能退回的,但支付宝不行。
余风心想这人前几天淘宝还没用过呢,现在连支付宝都使得这么溜了。
他没有去问小岛这五千多块钱是不是他转的,也不想问他为什么要转这钱。
没什么好问的。
如果谢安屿的想法能被轻易左右,他就不会偷偷地用支付宝给余风转这笔钱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恪守自我意志的人,余风早就看出来了。
那五千块暂且不管,但这多还的几百块钱不能不当回事。
赚点钱那么拼死拼活的,还个钱居然还主动给利息,余风都无奈了,他拿出手机拨通谢安屿的电话,结果语音提示电话已停机。
谢安屿多给的这几百块钱对余风来说不算什么,但余风知道这点钱对谢安屿来说意味着什么。
打不通谢安屿的电话,余风本来想给他的手机充点话费,又觉得这么做不太合适,有点过界,就往前翻了翻通话记录,对照日期找到了翟景的手机号码。
他给翟景打了通电话。
“喂,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之前送谢安屿去医院的。”
“啊,是你啊……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事找谢安屿,他手机停机了,我联系不到他,你是跟他住在一起吗?方不方便帮我转达一下?”
翟景警惕性比较强:“你找他什么事?”
“他还我的医药费给多了,我想把钱退给他,麻烦你让他联系一下我。”
“啊,是这个事啊,不好意思啊,我现在不跟他在一块儿住了……”
余风愣了愣,问:“你搬走了还是他搬走了?”
“我搬走了。”
“那他现在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吗?”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要不我把地址给你,你直接去家里找他?”
“好,麻烦了。”
余风找时间去了一趟翟景给的地址,其实他要联系上谢安屿很简单,直接微信上找小岛就行了,但他还没想过扒掉“小舟”这个身份。
余风跑空了,谢安屿已经不在那里住了。
没有爸妈,不在上学,一个刚成年的小孩儿到底是怎么生存的?
余风没忍住给谢安屿充了话费,站在出租房门口拨通了谢安屿的电话。
谢安屿手机停机两天了,本来他就不怎么用手机,停不停机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所以一直没充话费。
因为白天没地方落脚,他这几天来网吧都来得很早,看日场的人换班也早,每天能早下班自然是喜不自胜,见天儿早早地溜了,高兴得不行,今天还给谢安屿买了杯奶茶。
虽然谢安屿的手机停机了,但无线网还是能上的,他有时候要看兼职群里的消息,手机一直是放在手边的。手机忽然持续震动起来,这动静不是有人发微信过来,是有人打电话来了。
谢安屿活见鬼似的,吓了一跳。
手机欠费了还有人能打电话过来,这不是活见鬼吗?
屏幕上这一串数字谢安屿有点眼熟,多看几秒就想起来是谁的号码了。看机的时候接个电话不算什么,但谢安屿是个极守规矩的人,毕竟还在工作,他本来没想接电话,一想这号码的主人,原则便又抛诸脑后。
他四下看了一眼,现在是吃晚饭的时间,网吧里人还不太多,他拿起手机往后边的洗手间走去。
“喂?”
“我,余风。”余风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一张口做了个自我介绍,他啧了一声,改了口,“我,那个大哥。”
谢安屿抿住嘴,差点笑了,他收住笑意,脑子里记下了“余风”这个名字。
“你人在哪儿?”余风直接问了句。
谢安屿没太反应过来:“……怎么了?大哥你有事?”
余风觉得自己突然这么问有点唐突,换了个问法:“你现在有地方住吗?”
谢安屿现在晚上看机,白天不需要工作的时候就在网吧的杂物间里补觉,睡觉用的就是之前买的那个睡袋。他打算先过渡一段时间,等手头有点钱了再去找个便宜的房子租。
能在杂物间补觉也是他向网吧老板申请来的,而且老板说了,只让用一礼拜,只能在里边休息,别当自个儿家似的什么都忘里面放。
“有。”谢安屿说。
“我来你住的地方找你,房东说你已经搬走了。”
“……你找我?”
“你钱还多了,我来把钱退给你。”
“你现在真的有地方住?”余风不紧不慢地说,“你没说实话。”
谢安屿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现在这情况,确实算不上有地方住。
“你住哪儿?亲戚家,还是自己重新租了房子?亲戚家要是能住之前怎么没住?重新租房子应该也没那么快能租到吧,房东说你刚走没几天。”
“余哥。”谢安屿的声音很低,“你会不会干涉太多了。”
他忽然换了称呼,语气显得亲近了些,这个称呼让他的提醒都变得平和许多。
余风顿了顿,低声道:“抱歉。”他背过身去抵在门板上,抬手按了按眉心,又说,“对不起。”
“没关系。”谢安屿停顿了会,说,“谢谢你,余哥。”
干涉是关心的另一面,谢安屿知道的,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过了。
余风叹了口气:“你怎么又谢我啊。”
“钱你不用退给我,多给的钱是利息。”谢安屿说。
“欠条上没说要利息,这钱我不收。”
谢安屿想了想,觉得擅自多给钱确实有点冒失,他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他告诉余风:“我现在在网吧——”
话音刚落,余风就说:“地址告诉我。”
谢安屿对余风的印象太好了,好到余风整个人在他眼里都裹着一层厚厚的滤镜。所以他不假思索就把网吧地址报给了余风。
“你在那看机?”余风问。
谢安屿嗯了声,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余风走进电梯,说:“网吧老板刚打电话告诉我的。”
余风信口胡说,谢安屿一惊:“什么?”
“信了?”余风很低地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呢,骗你的。”
谢安屿这老实孩子看着也不像是会在网吧荒废时间的,他能去网吧干什么,除了看机赚钱。
安静了几秒,谢安屿才低声说了句“无聊”,话里带着点不明显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