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屿抬起头,咬着包子嗯了一声。
“都记得?”
“也不是,你来了之后,后面的事我就想不起来了。”
“那会儿你已经晕了。”余风顿了一下,主动跟谢安屿交代,“有件事跟你说一下,昨天住院要用身份证,我翻了你的包,找手机的时候也翻了。”
也是昨天看到身份证的时候,余风才知道小岛的本名叫谢安屿。
“没关系。”
昏迷了一晚上,谢安屿大脑都变迟钝了,他现在才想起来问余风:“大哥,昨晚后来是什么情况?”
“我让他们放了你,他们就放了。”余风省略了一些细节,比如没有报警,比如破了三四千的财。
“他们……就这么放我了?没有为难你吗?”
“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为难我能落什么好,都被我看见在干违法的事了。”余风说着拿出手机,“昨天你被灌药的时候,我录视频了,拍得有点抖,但是视频里的人能看清。”
昨天余风虽然没报警,但去救谢安屿的时候拿手机拍下了陆洋给谢安屿强制灌药的全过程,也算是留了一手。
“这事儿,你可以报警。”余风说,“昨天情况特殊,我没报警,现在报也来得及。我可以作为证人,拍的视频可以作为证据。”
谢安屿呆呆地看着余风,沉默了片刻说:“谢谢你大哥,不过我不想报警。”
余风问:“什么原因?”
对上余风的目光,谢安屿很快收回视线,低头看着包子:“真报警了,估计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这种人,没必要主动去招惹他。”
“还有……如果我报警了,你肯定会卷入这件事,我不想你被人找麻烦。”
谢安屿的考虑不无道理,这种情况还构不成刑事案件,处罚肯定也是不痛不痒,万一对方存心报复,那就得不偿失了。
余风嗯了一声:“那就不报了。”
余风见谢安屿一声不吭地盯着手里的包子,提醒了一句:“包子要凉了。”
谢安屿立刻猛啃了几口。
“我看起来会吃人吗,你怎么一直不敢看我。”余风说。
谢安屿顿住了,第一次有人正面指出他这个不喜欢跟生人对视的毛病,他看起来有些局促,梗着脖子一直没说话。
余风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看起来会吃人,是这孩子好像有点认生。
余风转移话题:“昨天那个人就是你老板?”
“嗯……”
“你之前说,你打他是因为他欺负你朋友?”
谢安屿点头。
见谢安屿没有具体说这事儿的意思,余风也没有追问,他就是比较好奇,就算谢安屿的老板想教训他,抓起来打一顿多简单,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给他下药?
等等——
欺负?
怎么欺负的?
“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余风问谢安屿。
“男的。”
回想起昨天晚上谢安屿的老板揽着谢安屿肩膀的样子,余风不禁皱眉,看样子谢安屿应该根本没意识到他老板给他下药的真实目的,估计以为对方就是想把他弄晕了教训一顿。
余风提醒谢安屿:“以后别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离他远一点。”
谢安屿嗯了一声:“我不在他那干了。”
谢安屿想了想,忽然问余风:“大哥,他会不会也对其他人用过那种药,我不报警是不是不太好?”
“真报了警,你手上的证据顶多只能证明他对你下过药,警察也只会按你这桩警情走流程办案,派出所总不可能天天去盯着他会不会对其他人下药吧,更何况基层警察也没那么大的权利。”
谢安屿点了点头。
“别多想了,我们都是普通人,在不越过道德底线的前提下,能把自己保护好才是最基本的。”
谢安屿抬头看了余风一眼。
“豆浆是热的,趁热喝。”余风说。
谢安屿慢吞吞地拎起一袋豆浆,问余风:“大哥,你送我来医院花了多少钱?”
“不记得了。”
“你手机上应该有付款记录吧。”
余风没说话。
“我现在手头没钱,可以先给你打个欠条么?”
余风沉默了会儿,看着他点点头:“行。”
“等我有钱了,我马上还你。”
“刚才来的是你室友?”余风忽然问。
“对。”
“你……不是北城人?”
“不是。”
“亲戚在这边?”
“嗯。”
“那你……”
余风想问谢安屿有亲戚在这为什么不住亲戚家,想了想又觉得自己问这些太越界了,就及时打住了。
基于之前网聊的情况,他对谢安屿的身世一直都比较好奇,不然他也不会多管闲事问这些有的没的。
“怎么了?”谢安屿问余风。
“没什么。”
吃完早饭,谢安屿找护士借了纸和笔,给余风写欠条的时候,除了医药费,他还打算把包子和豆浆的费用加上去。
他问余风早饭一共多少钱,余风忽然笑了一声。
“有必要算得这么清楚吗?”余风问。
谢安屿握着笔的手顿了顿,他嗯了一声:“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余风猜测,谢安屿说的这个“别人”,应该包含所有人,不管是跟他熟的,还是不熟的。
“原则性太强有时候容易矫枉过正,不要总觉得自己不值得那样、不应该这样,也不要给自己列太多条条框框,有时候生活中的很多馈赠可能都是你应得的。”余风对谢安屿说,“事事讲原则没什么问题,但原则不应该是用来压迫自己的武器。”
谢安屿缓缓抬头,跟余风对视了一眼。
“包子好吃吗?”余风问。
谢安屿顿了片刻,点头嗯了一声。
“我请你的,不用给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