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被哄得勉强好一点,但犹未消怒,还恨道:“什么破毒!能把人给毒忘情了,人间还有这神奇东西,拿去九重天一定销路超好!”
“……”符玉无奈:“不要说气话了,这不一定是毒的原因。”
珠珠嘴上骂骂咧咧,可其实心里知道,这不是“不一定是毒的原因”,而是“肯定不是毒的原因”。
连九重天都没有忘情药,人间什么毒能把人的感情给抹没。
珠珠还不信邪,当天傍晚又磨磨蹭蹭跑回去,裴公子刚醒一会儿,还有些倦乏地靠在床头吃粥,看她狗狗哼哼跑回来,拿勺的手顿了顿,才问她:“晚膳吃过了吗。”
珠珠大声:“没吃!”
裴公子停了下,温声说:“你想吃什么,我叫小厨房给你做。”
珠珠一下可生气了。
珠珠声音更大:“以前你听到我没吃饭,都会直接把手里粥喂我吃的!”
裴公子:“……”
啊啊啊——
珠珠要被气死了!
珠珠恨恨瞪他一眼,大吼:“谁稀罕你!大混蛋!把我的东西带走!我才不和你住,我要去别处住。”后半句对周围的侍女宫监说,但大家小心翼翼觑着珠珠和裴公子的脸色,都没敢动,惴惴左右为难。
珠珠更头顶冒烟。
裴公子看不下去了,无奈开口:“珠珠姑娘…”
珠珠捂住耳朵,跑过去跳到床上,从他旁边把自己的被褥卷团着抱起来,手没有空了,就像小狗一样把大大的枕头叼起来,口齿不清含糊骂“王八蛋!你一定会后悔的”,然后不等裴公子说一句话,就扭头抱着自己的家当跑出去。
珠珠搬到隔壁院子,开始单方面和裴公子冷战分居。
每天有很多客人来拜访,但只有很少人会被允许进来,裴公子不常见人,他身子还是很弱,一天昏睡七八个时辰,所以客人大多由黄大监接待。
珠珠懒得管他们在搞什么派系斗争,她现在讨厌死裴玉卿那张脸,每次都避开主院,偶尔不得不撞见,就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唾沫星子呸他一脸。
这一天又有客人来,珠珠正在厨房啃甘蔗,边把桃花瓣剁得碎碎和葱姜蒜一起掺合到药里,旁边几个药童和小监看得脸都绿了,瑟瑟发抖战战兢兢,也不敢阻拦。
珠珠对周围快窒息的眼神视若无睹,一心一意调制她的黑暗料理,拿着长勺在药盅里搅合,小臭鸟在心里咬牙切齿
——王八蛋,敢忘记喜欢她,敢不喂她喝粥,敢那么冷淡叫她“珠珠姑娘”……
珠珠越想越气,又去抓一把盐。
“葱姜蒜还放盐,小少君亲自下厨,裴公子可真有口福。”低沉含笑吟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珠珠猛地抬起头,就看见几个没见过的侍卫簇拥个斓衫紫袍的贵客负手笑站在门外。
贵客而立刚过的年纪,着贵锦华服,左手懒懒拿红檀折扇,另一手负在身后,手腕垂着一串红瑙绿松并各色时鲜花的华丽珠钏,是极富贵闲散的作派,可当他狭长含笑的桃花眼微微一挑,便像深夜万顷海面浮出碎光,让人难以分辨出深浅。
“——”
珠珠搅合勺子的手一顿,下一瞬,整个人跳起来:
“南、楼、侯!!”
这一派雍容富贵打扮的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六合神州曾赠给珠珠一枝桃花的吴越南楼侯。
珠珠一点都不笨,她只是平时不动脑子,可需要的时候,聪明的智商立刻能占领高地。
在裴公子苏醒后用陌生平静目光看着她的时候,她瞬间就察觉不对。
不,或许在更往前,在裴玉卿哪怕吃了九重天的桃花身体仍然恢复得格外缓慢,在裴玉卿那一身出凡脱俗的气度,在她一下凡不偏不倚就掉在岚城,正好就被清平楼和裴玉卿捡到,在……很多很多的巧合,乍一看每个都很寻常,但这么多巧合叠加在一起,就是最大的不寻常!
珠珠数着这些不寻常往回倒推,不难推出桃花枝。
桃花枝!南楼侯!!
珠珠像一枚炮弹头跳起来,旋风般冲到南楼侯面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口。
周围的侍从几乎瞳孔地震,大惊失色:“大人!布政使大人!”
”布政使?”珠珠一呆,更勃然大怒对着南楼侯吼:“你就是那个布政使!你跑下凡来还混个什么布政使,你混得好滋润哦!你到底在我身上搞什么坏?你敢给我挖坑,你以为你辈分高我就不敢弄你,你快给我解释清楚,否则等着我烧了你的吴越楼!!”
南楼侯要被这小王八鸟喷一脸唾沫星子。
……”南楼侯忽然很想叹气,这样的小祖宗一般人谁消受得起,天尊他老人家是老房子烧多大的火,才能爱死爱活这小兔崽子。
南楼侯差点被扯断了老腰,他一点脾气也没法有,抬手先示意侍卫们不必过来,才慢慢抹了把脸,低头看着这娇蛮漂亮的小妖鸟,无奈说:“小祖宗,我真是比窦娥还冤,你是兴冲冲跑下这凡间,可什么样的凡人能受得住你一份情缘,能让你喜爱的人,只能是天意,桃花树落的纹理,这桃花枝是必定要落在你手中,这段缘也必是天注定。”
“……”
珠珠一愣,扯着他衣领的手不由攥紧,咬牙低声问:“裴玉卿…到底是什么人?”
南楼侯含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距离,这位从来不问世事的风流长者眼中像浮动着玄妙的碎光,倒映在珠珠清澈明亮眼瞳中。
他俯身在珠珠耳边,轻声笑说:“小少君,有件鲜有人知的旧事,你年岁小,大约不知情,那三生天的圣主,出世前的俗家名字,就字,玉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