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亭安身上的伤还是太重了,即使萧怀舟已经拿出了最好的金创药,却还是很艰难的才止住了血。
顾亭安流了不少血,面色惨白,浑身发冷,止不住的在颤抖。
离他距离很近的萧怀舟,完完全全可以听到他牙齿上下打架的声音。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冷。
萧怀舟曾经感知过这种感觉,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
当你失血过多的时候,体温也会跟着下降,哪怕是夏天你也会觉得冷如寒冬。
顾亭安现在显然就是一副失血过多的状态。
他们没有太医,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萧怀舟只能在破庙里面随手撸了一些枯草和破布,点燃火焰,给顾亭安取取暖。
萧怀舟做这一切的时候,谢春山只是静静的站在背后看着。
破庙里的黑气因为他刚才法术的净化驱散了不少,虽然还在持续不断的涌出,但很显然没有之前数量那般庞大。
谢春山总算是得到了些许的休息,趁着萧怀舟不注意的时候又悄悄从锦囊里摸出一颗化寿丹。
当熟悉的苦涩味道弥散在空气中的时候,萧怀舟这才停住手中的动作,转过头去。
紧紧盯着谢春山。
“你在吃什么?”
萧怀舟敏锐的感觉到谢春山有哪里不对劲。
仿佛刚才谢春山不愿意说话并不是因为在生气,而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别的他不知道的原因。
比如现在谢春山又在嗑药了。
刚才谢春山动了法术吗?
他明明没有看见,为什么谢春山会选择补充仙力呢。
谢春山体力虽然恢复了些,可这一颗化寿丹对于他来说还是杯水车薪。
但他的寿元已经不多,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样盲目吞食。
“破庙之中不对劲,耗费了一点仙力。”
谢春山言简意赅。
耗费了不止一点儿仙力,但他不能说。
萧怀舟后知后觉发现谢春山的脸色也不好,至少被身上黑色的道袍一映衬,显得更加雪白了。
是那种不自然的白。
好像在和顾亭安比拼谁流的血更多一样。
但谢春山是修仙之人,萧怀舟便不会太担心他。
凡人不过一条性命,修仙之人总是死了,生生了死的。
话本里都这么说,修仙之人有无数条命。
萧怀舟自己也这么认为。
毕竟之前遇到谢春山的时候,即使伤成那副模样,灵府全都破碎,谢春山依旧还是恢复如初了。
他们这种普通凡人只能学习如何自救,便不要想着去救仙人了。
萧怀舟将自己的关注重点放在破庙上“哪里不对劲?”
缓缓升起的火焰笼罩了他们三个人,渐渐的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黑气也驱散了。
破庙里的温度慢慢回升,坐在温暖的火焰旁听着外面越发肆意的雨声,若不是现在顾亭安一身伤的话,倒还是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的。
破庙,冷雨,干柴烈火。
如果谢春山可以忽视周围围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扑过来的黑气的话。
“我还没查出来。”
谢春山说的是实话,这股黑气的来源他完全不知道。
只知道应该是在这破庙里。
他不是没办法查出来,而是一颗化寿丹没有足够的实力支撑他这么做。
如今之计,唯一的办法就是静观其变,等黑气的主人自己出来。
既然谢春山都这么说了,萧怀舟自然是不再去操心关于不对劲的事情。
连谢春山都没查出来的东西,他去操心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
他随手捡了一根树枝,将火苗拨得更旺一些,红彤彤的火焰映衬着他们三个人表情各异的脸。
每个人都怀着不同的心思。
顾亭安咳嗽了两声,身体总算是有一些暖意:“萧四,对不起。”
很干硬的三个字,对不起。
就像是顾亭安这个人一样,直来直去,不爱拐弯抹角。
萧怀舟有些迷惑:“你跟我道什么歉?”
顾亭安很努力的发出声音,却还是难以掩盖声音的憔悴不堪。
“我对你说了个谎。”
嗯。
因为说了个谎,所以面不红心不跳的在这里抱歉。
其实萧怀舟早就知道,顾亭安肯定是知道一些关于那个脏东西的什么,就是支支吾吾没有告诉他们。
左右这个脏东西是萧怀舟自己找上门的,如果真的和顾亭安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的话,萧怀舟也确实没有资格怪他不告诉自己。
所以萧怀舟也不生气,拿纤弱的手掌一把按在顾亭安肩头。
虽然顾亭安体格健硕,常年练武,但是本来就因为失血过多,身体比较弱,竟然一下子就被萧怀舟给安分的摁到了地上。
“躺着,你我之间不必为这种事道歉。”
“萧四……”
顾亭安竟然有些感动。
谢春山不动声色,眼神里却满是杀意。
他甚至有一瞬间在想,怎么悄无声息杀了顾亭安,才不会让萧怀舟难过。
整个破庙里面一时间剑拔弩张。
直到萧怀舟再一次开口:“你要是敢再骗我一回,我就直接将你杀了。”
语气冰冷,毫无感情。
顾亭安打了个哆嗦,闭目安详装睡。
破庙里面只剩下了萧怀舟和谢春山两个。
谢春山是修仙者,就算不吃不喝数年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可是萧怀舟不一样,顾亭安也撑不下去。
所以萧怀舟决定出去找找有没有吃的,他很想把谢春山留在这里照顾顾亭安,但是又怕谢春山一时忍不住灭了顾亭安的口。
左思右想,他终于还是向谢春山开了口。
“你能不能弄一个你们修仙界那种叫做结界的东西,将这个破庙框住,不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进来?”
“不能。”
谢春山拒绝的冷硬干脆。
萧怀舟:“……不能商量一下?”
倒也不必吃醋吃的这么彻底吧。
一边是顾亭安很可能被那些脏东西给吞掉,一边是顾亭安可能会被谢春山给灭口。
两相比较下来,萧怀舟还是觉得前者的情况更好一点,至少顾亭安有活着的机会。
于是萧怀舟拿出自己惯用的手段,捻住谢春山的衣袖,来回摇晃了几下。
“谢道长,你大人有大量,再说他肯定知道不少关于那个脏东西的事,等他休养好了,说不定能为我们指一条明路。”
谢春山不为所动。
“可是我饿了,你如果不陪我出去找吃的的话,外面那些脏东西把我吃了怎么办?”
谢春山眉头皱了皱,他听到萧怀舟饿了的事情,原本是想要自己出去觅食。
可是一想到这样会把萧怀舟和顾亭安单独留在这里。
安全不安全倒是其次,主要是心里不畅快。
最终谢春山还是决定带着萧怀舟一起出去。
他没有多余的仙力用来给这个破庙设计一个结界,更别说那个脏东西和黑气都是从破庙的中心往外蔓延的。
他要是将破庙整个束缚起来,到时候顾亭安只会死得更快。
谢春山黑色袖子翻飞,反手将手中的仙剑扣在顾亭安旁边,算作是简单的护身符。
萧怀舟觉得这个方法也不错。
既然顾亭安身上的那把长刀可以护主,估计谢春山的本命剑只会更牛逼。
他们俩一前一后走出了破庙。
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半空中。
分明是月朗风清的场景,可不知为何因为冷雨淅淅沥沥落下,却平添了几分诡异。
萧怀舟觉得最近的方法就是回到镇子里去买点吃的,毕竟这荒郊野岭又下着雨,想要抓到什么小动物那是绝对没可能的。
他转身往钱塘镇的方向走,谢春山就安静的跟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