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打算刚结婚就分居吧?◎
离开民政局, 季匪提议两个人一起吃顿饭。
程见烟刚把结婚证收进包里,还有些恍惚的反问:“你不是刚吃过一个三明治?”
她做的那个还是三层的, 挺大的呢。
季匪沉默片刻, 有些委屈地看向她:“你是在怪我能吃么?”
“……”程见烟连忙摇头:“我没这个意思。”
“我就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又饿了。”
“我没饿。”季匪据理力争,强调道:“吃饭是为了庆祝。”
庆祝?程见烟愣了下, 忍不住轻轻抬起唇角:“你还挺有仪式感。”
本来以为季匪是个活的挺糙的,结果, 比她细致多了。
“当然。”季匪笑笑, 说得理所当然:“生活当然要有仪式感。”
其实他根本没什么仪式感。
但梦寐以求的婚终于结成了, 这次的仪式感就必须有。
无奈早饭刚刚吃过不久,两个人都不太饿。
就算季匪难得想‘张飞绣花’的细致一次, 想找个西餐厅吃个烛光晚餐什么的,也实在奈不过程见烟食量小,没那个胃。
“那你说吧。”他修长的手指有些无奈的敲了敲方向盘:“去哪儿?”
程见烟本来想说实在不行各回各家吧, 没必要非得找个地方去‘约会’。
但在季匪压迫性极强的注视下, 她这句话没办法说出口,想了想只能说:“要不……”
“去喝点茶吧。”
年纪轻轻,刚结婚的一对男女。
婚后庆祝的地点是茶馆。
这是人能想出来的地点么?不是,但却是程见烟能想出来的。
也是季匪能顺从的。
‘龙岩茶馆’是程见烟常常去的一个地方, 她认识那里的茶艺老师, 也多少跟着学了点茶道艺术。
虽然远远算不上精通, 但算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在洗茶煮茶的过程中, 任何躁动不安的情绪都能被慢慢沉淀。
尤其是在茶馆里小包厢喝茶的时候,身旁总会配着中式香道的沉香。
穿着汉服的女孩儿会现场将器皿里的粉末碾平, 弄得一丝不苟, 点燃后盖上盖子。
小小的包厢内慢慢盈满了香木和茶壶里金骏眉的味道, 十分悠然。
季匪本来觉得自己是那种‘山猪吃不了细糠’的人,坐在这茶馆里会不适应,觉得别扭。
但可能是因为气氛太过平和,还有程见烟亲自给他倒茶的缘故……
他又觉得挺好的。
甚至有种自己也想开个小茶馆的冲动。
“你很喜欢来这里么?”季匪看着程见烟不需要茶艺师,自己熟稔的冲泡分杯,有些好奇地问。
“喜欢。”程见烟给出肯定的回答,微微垂眸继续着手里的工作,她长睫毛微微颤动:“刚开始当老师的时候常常会被学生气到,后来发现学习茶道,有助于情绪稳定。”
季匪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我觉得你情绪一直挺稳定的。”
“记得么,上学那时候我和人打架,你直接找教导主任过来了。”
这是季匪第一次主动提起过去的事。
程见烟愣了愣,随后就想起他指的具体是哪件事情。
十年前,少年不但自己是个让人头疼的混世魔王,对待身边的人也很是维护。
简而言之,十分护犊子。
离九中不远的位置有一所技校,和正经高中里的风气不同,那里才是真正的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总之和九中的好学生是两个世界的人。
偏偏两所学校离得很近,因此时不时的就会发生一些摩擦。
穿着两所学校校服的学生走在同一条街上,彼此的目光里都是鄙夷且不屑的。
十七八岁,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
技校的学生觉得九中那些书呆子眼高于顶,瞧不起人,而九中的大部分学生觉得技校里那些都是不学无术的小流氓,还喜欢惹是生非。
胆小的好学生一般见到了都绕着走,但总有些欠欠的,喜欢凑上去的人。
例如高中时有一个和季匪还有傅厦玩儿的不错的男生,名叫王知遇,他不知道怎么就和技校那边的‘老大’发生口角,甚至发展到了拳脚相向的地步。
受了委屈,王知遇就跑回来和季匪哭诉了。
那时中二心爆棚到恨不得毁天灭地的少年,是会去追问前因后果,然后理智解决的人么?
不会的,季匪得知有人欺负他兄弟,二话不说的就搞了一堆人过去,准备找回场子。
十七八岁的男生大概都有中二病,季匪找场子的方式不是直接打群架,而是和技校那边的老大约了一场野球。
输了的一方,要乖乖学狗叫。
这种惩罚方式,除了对自己极度自信到自负的季匪以外,也没人敢提出来了。
季匪和傅厦是从初中开始一起玩儿到高中的,多年的默契摆在那里,展现出来的水平当然碾压技校那几个临时组的五人队伍。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只是技校那队输了,技校的老大却拒绝之前说好的提议。
“你他妈才学狗叫,这招数也是人能想出来的?”他盯着季匪,冷冷嗤笑:“想的美。”
季匪的眼睛一下子就沉下去了。
如果是二十七岁的季匪,他压根不会在意这些过家家一样的屁事,但那是十七岁的季匪。
十七岁的少年,是戾气最严重的时候——他听了这话,一拳就挥上去了。
两边的人早就蠢蠢欲动,蓄势待发,季匪的这一拳像是某种信号,一群少年都冲了上去。
群架向来是乱七八糟的,自己人都容易打到自己人,少年的唇角也不知道被谁从身后擦过来的指骨弄破,让他下意识地皱起长眉。
眉宇之间的情绪阴鸷又暴力。
季匪手里还拎着一根不知道谁扔过来的棍子。
他修长的手指紧了紧,顷刻间有种挥到眼前这位技校大哥脑门上的冲动。
毕竟打架这种事太容易上头,血腥和暴力之下,做出什么都不稀奇。
只是,两边的人都没有机会将冲动更加扩大一步。
因为两方学校的教导主任开着车来劝架了。
再怎么顽劣的学生,在未成年的年纪里也抵抗不了来自于老师的压制。
所有参与打架的学生都被狠狠教训了一通,还被罚写一千字的检讨,明天中午之前就得交上来。
还好不幸中的万幸是没造成人员受伤,所以不用请家长。
一行人灰溜溜的离开办公室时八点多钟,正巧赶上高二的学生下完晚自习,教学楼和操场上一片漆黑的静悄悄。
男生群里不乏抱怨声,包括季匪旁边的傅厦。
“你说怎么就让教导主任知道了呢?还这么巧两边都知道?”他嘟嘟囔囔地抱怨着:“真不爽,都没打够,那家伙还没学狗叫呢……”
说着说着,几个一起逃了晚自习的男生回到班级取书包。
本以为人都已经走光了的,没想到灯还亮着。
在一排漆黑的教室里分外显眼,没等走近,他们就都看见了。
“我靠,咱们班灯怎么还亮着呢?还有人?”
“不会是老黄等着抓咱们吧?”
“艹,我可不想先被主任训完再被班主任训,兄弟们,我先走了。”
一行人说着,纷纷表示都不打算要书包了——反正他们晚上回家也不写作业。
前赴后继的纷纷开溜,包括傅厦。
到了最后,竟只剩下季匪一个人站在长廊里。
男生皱了皱眉,继续向着班级的方向走。
并非是季匪很需要落在教室里的书包,只是中二心爆棚,莫名觉得‘逃走’特别没有男子汉气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