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满场寂静后猛然如烈火烹油般铺天盖地炸裂的动静, 福宁郡主满意的点了点头。
就是要足够轰动才好。
她说扒掉陆燕芝这个丑八怪的假皮那就要说到做到,她要陆燕芝从今往后都没脸出门见人!!!
心满意足的欣赏完卢念真和常明月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样子后,福宁郡主又兴致盎然的看向了陆凤霜。
但出乎她的意料, 陆凤霜脸上的神色很是奇特。
那是一种混杂着急切,惊讶, 愤怒后又无奈,释然, 甚至隐约像是松了口气的复杂情绪。
愤怒惊讶还好理解, 可是松了口气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你就没提前看过我那六妹妹的模样?”
福宁郡主听见陆凤霜这样问着自己。
要看什么?什么提前看?
有什么超出了她的掌控,福宁郡主满腔喜悦被骤然冻成了一团,她猛地转过身朝着台上看去——
戏台中央是被迫跪着高高抬起脸的陆燕芝。
雨水落在她的脸上,洗去铅华,她半昏厥着自然垂下了手臂, 闭着眼。
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
再没有比这更形象的比喻了。
戏台本就是露天的,所有的亮光都聚集在此,这一刻湿润的陆燕芝仿佛被雨水镶了金边, 她浑身都像发着光。
宛若落在人间神女在受难。
怎么能不惊人呢。
怎么能有人如精雕玉琢般通透呢, 你甚至不用看清的她精致的五官, 那般神态已经美到惊心动魄。
就如陆凤霜所担心的,那些数不清的目光缠绕在陆燕芝的身上, 那是一种隐秘的贪婪和刺激, 混杂着虔诚的禁忌感。
风雨交杂,楼台内愈发昏暗, 楼台上的她就越发显眼。
烟雨蒙蒙, 阳光透过水雾, 朱红色的戏台, 阴影处的人面目狰狞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愕然,依托阴影跪在中心的人是无可抑制的震撼和动心。
明明暗暗,光影交织,定格成一幅绝无仅有的画卷。
沾了雨水的红裙愈发鲜艳,和身下的戏台融为一体,恍惚间像是团火焰熊熊燃烧——
真正的浴火重生。
隔着人群,陆凤霜的眼神落在了苏琳琅的身上,或许是距离太远,陆凤霜看不清苏琳琅的神色,她收回目光不再看了,匆匆下楼奔着陆燕芝去了。
福宁郡主被陆凤霜挤到一旁,脚步踉跄的她狼狈抓住了扶栏,因为眼睛睁的极大,酸涩的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福宁郡主脑子里乱成一团,扶着栏杆的手都在哆嗦。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和她所设想的揭穿陆燕芝真面目,大快人心的场景截然不同。
她费尽心机百般筹谋的舞台,却成就了陆燕芝。
她眼睁睁看着对面的陆卿荣甩开阻碍,从楼台上一跃而下,解开外衣将陆燕芝裹好匆忙往外行去。
福宁郡主嘴唇颤了颤,却说不出话来。
那些早早就守在楼内楼外的侍卫也被眼前的一幕冲击的神思不属,无人阻拦。
所有人都眼巴巴的看着恭候府的人扬长而去。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楼台内响起一片嘈杂声,七嘴八舌的议论声中争论的焦点无疑都是关于陆燕芝的。
“那是谁???我是不是看错了?”问询的声音都像是在发飘。
“是恭候府的那个庶女...吧?”有人不确定的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怎么会是陆燕芝,我不相信!!!”
“我也不信!那个丑八怪出来见人还要遮遮掩掩的,现在你告诉她长的这般模样?我不信!”
“是她,我刚刚瞧见福宁郡主的人在外头拦了人后就直接拖到了戏台这边。”
“对,刚刚跳下去救人的就是恭候府的大公子。”
“竟然真的是她...?”
“不是,既然她长得这样,这样...这样...”语无伦次的重复后是发自内心的咆哮,:“她干什么化成那个鬼样子啊?!”
想想陆燕芝那糟糕透顶,低劣不已的仿妆,再想想她被雨水冲洗后露出的惊为天人的容色。
所以人都想抓着陆燕芝使劲晃出她脑子里进的水——
好家伙,她们画都不敢画成这个样子,你长成这般惊天动地的模样却硬生生糟践成那个鬼样子,暴殄天物不说还背着数不清的流言,你图什么?
是啊,你费这么大的劲图个什么?
马车上,陆卿荣抹去额上的雨水,他看着躺在车上昏厥的陆燕芝,也很这么问一声。
陆燕芝昏迷着,陆卿荣看向了陆凤霜,见她也一副全身滴水的狼狈模样,他忍了忍什么都没问就转身下了车,:“先收拾一下吧,有什么话等回府了再说。”
两辆马车向着恭候府疾驰,一路溅起不少的泥水。
......
不枉福宁郡主苦心筹谋了数日,又费尽心思搭建了一个庞大的舞台要给陆燕芝‘扬名’。
这场闹剧以堪称轰动式的传播速度闹得人尽皆知。
这场赏荷宴也大大出名了,今后几年无论是什么宴会都盖不过它的风头。
它以足够狗血,足够出乎意料,一波三折,翻天覆地曲折走向和那跪在戏台上,宛若跪在祭坛上被献祭给神明般美貌惊人的少女成为了一个传奇。
世上只有一个陆燕芝,也只有那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眼下京中三五人聚在一起,无不是以那场赏荷宴上...为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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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丽坊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