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凤霜是老封君养大的,为人处事极得她老人家的真传。
行事进退有度,不偏不倚,极有风范。
看府里的姨娘庶女都口称大小姐,对陆凤霜随口一句吩咐都不敢违拗就可见一斑。
“你拿主意便是。”
郭氏放下了茶杯,看着一旁端坐的陆凤霜,越看越是满意,她露出几分笑意,:“再有两日你的衣裳就该送来了,到时穿着去梅苑。”
“去梅苑好好看看,有中意的就回来告诉娘,你父亲,算了,不提也罢,老夫人总说你有主意,不叫娘插手,可翻过年你就十七了,总不能继续拖下去了。”
“娘,”陆凤霜都难得有些脸红。
“娘知道,娘知道。”
难得见一向镇定的女儿露出这幅模样,郭氏笑着轻轻拍了拍陆凤霜的手。
可接着郭氏的笑意淡了下去,:“娘知道你喜欢国公府的那位公子,你与他也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可苏家的姑娘也不是善茬,你们三个总是搅在一起...年岁小的时候还好说,如今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你总不能为着他一拖再拖。”
见陆凤霜没说话,郭氏缓了缓口气,:“娘知道那位公子生的好,家世显赫,年岁又相仿,你喜欢他是再正常不过了,可坏就坏在他太好了,太合适了,苏家的大小姐也太合适了。”
“你和苏家的大小姐什么都要争,苏家的大小姐也什么都要和你抢,挣来抢去,倒叫人白占了便宜。”
“定国公戍守边关,劳苦功高责任重大难以脱身,可再难,他趁着回京述职时为了膝下唯一的儿子定亲是件难事吗?”
“只远在边关,这算什么理由?!”
“如今战事长久的停了,听宫里的娘娘说,今年圣上极有可能提前请国公回京。”
“霜儿,你就非他不可,还是一定要争这口气?”
见陆凤霜不答话,郭氏也不好太过逼迫自己这个主意极正的女儿,她用帕子遮着眼,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
“你施姨母是娘闺中手帕交,她家的姑娘去岁就成婚了,前几天就传来了好消息,娘竟听的心头羡慕。”
“娘这一辈子没什么其他的指望,就盼着能亲眼见你有个依靠,你哥哥能成家立业,撑起这候府的门楣……”
陆凤霜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郭氏手里的绣帕,替她擦了擦泪,:“娘,我知道了。”
得了话,郭氏也不再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既是一同随你去参宴,府里其他人的衣裳可备好了?”
“车马也得提前打点备好,鞋袜也多备几双,鹿皮靴可还有?手炉也多备一些,雪天里路难行,天气也冷,女儿家身子金贵,可万万不能冻着。”
陆凤霜露出了个笑容,顺着郭氏的话往下说,:“娘,我这什么都不缺,金嬷嬷今年往各院的份例也送的早,都没什么缺漏。”
说着,陆凤霜像是想起了什么,:“叫汇珍坊的人再上门一趟吧,几个妹妹那也送一些东西,旁的,就叫六妹妹好好挑一挑。”
一听陆燕芝的鼎鼎大名,郭氏顿时打起了精神,她皱了皱眉,坐直了身子问道,:“这次的赏雪莫不是六丫头也要去?”
“是,府里的妹妹都去了,总不好丢下她一个人,她也该到去外头多见见人,交交朋友的时候了。”
为着陆燕芝的事情,陆凤霜犹豫了整整一夜。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将陆燕芝真实的模样对府里的众人说起。
但怎么对待和处理陆燕芝,陆凤霜拿不准主意,为这,专门一早去请教了老封君。
“祖母,我有一件宝贝,可这件宝贝我却藏不好该怎么办?”
老封君没问是什么东西,只顺着问道,“宝贝?能有多珍贵。”
想起陆燕芝的模样,陆凤霜毫不犹豫的道,:“稀世奇珍。”
老封君拍着陆凤霜的手慢了下来,:“那就重重遮掩,小心藏在你的库房内?”
“不行,藏不住,这件宝贝以后就不是我的了,我只想再这之前护着。”
陆凤霜犹豫了片刻,加了一句,:“若是露面,这件宝贝就一定会被抢夺,恭候府也护不住。”
“这么珍贵?”老封君眼睛睁开了。
她看了一眼陆凤霜,见陆凤霜的眼神没有闪躲,老封君又躺回了躺椅,慢悠悠的说道,:“这么一件宝贝,既保不住又藏不住,凭咱们侯府的名头都不行,那就得献出去了。”
闻言,陆凤霜的心沉了沉。
能叫恭候府用进献的名头,祖母口中的献出去,献给谁,陆凤霜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到。
可宫里已经有姑姑了,陆燕芝又不是真的东西,哪能真的像个什么玩意一样的随意送出去供人赏玩。
想起陆燕芝在府里的名头,想起她只是被注视的久一些都会羞的满脸通红的模样。
这糊涂蛋在府里都能被下人用份例随便糊弄。
三天两头的落水、禁足,轻易听人挑拨,心眼浅显的叫人一眼都能看出来。
若是进了那个吃人的富贵地,只怕痛痛快快的香消玉殒都是轻的。
即便是满脑子的忠君思想也不代表一家子都是活不远的榆木脑袋,甚至老侯爷都会略微提点陆凤霜怀康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圣上治国的手腕陆凤霜无法直观的领略,可怀康帝多情的名声却是略知一二。
陆凤霜蹲在老封君的身前,难得的撒娇小声说道,:“祖母,我的好祖母,求求您给我想个法子吧,这样易碎的宝贝我既想时时观赏,又实在舍不得献出去,该怎么办?”
“你既护不住又不愿旁人起贼心伸手抢夺,这世上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
话是这样说,但经不住陆凤霜的歪缠,最终还是给她出了主意。
“稀世奇珍你护不住,一般的宝贝供你赏玩还是可以的,鱼目混珠,谁知道哪个是珍珠,哪个是鱼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