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不先动手,没人敢动筷啊......
可是这种野蛮之法煮出来的肉,能好吃吗?
纠结了一下,为了孩子们,罗德山还是大义凛然地带头夹起一片肉,按照楚年说的那样,往蘸碟里滚了一圈,送到口里。
从夹筷到入口,罗德山的速度都极快,可真把肉送到嘴里后,他反而不动了。
罗英卓见状内心也是极其的忐忑,抽着嘴角看向自家老爹,忍不住问:“...怎么样?真的能吃吗?”
罗德山瞥了罗英卓一眼,没说话,喉结却是一滚,然后手腕扭动,迅速地用筷子又夹了两片放进了蘸碟里。
罗英卓吸气:“???”
居然,有这么好吃吗!?
不甘示弱,罗英卓也动起了筷子。
张彩花和张黑牛都快流口水了,看到罗家父子都动了筷子,也纷纷往自己碗里夹肉。
夹起肉,在蘸碟里滚上一圈,送入口中,一时间,所有人都发出了享受地喟叹。
原来肉还能这么吃。
又麻又辣,鲜香滚烫,入口即化......
过瘾!
就在大家纷纷动筷的时间里,楚年又煮好了一盘牛肉,将其捞上来,补到桌上。
罗德山吃的虽然高兴,但回过神来,看到楚年一直在煮肉,不禁皱了下眉头,说:“年儿,这火锅好是好,但煮起来很快,好像必须得有一个人在边上不停地忙活?那该不会需要你一顿饭全要在边上给我们煮肉看着我们吃吧?”
听到这话,张彩花也急了,就想站起来代替楚年接手。
楚年急忙拦住她,笑着解释:“不用不用,我这不是怕你们一路过来饿了嘛,就先煮两盘子给你们尝尝鲜,等下我把火调小就坐下来跟你们一块儿吃。”
要真是一顿饭都得在边上煮肉,楚年倒是无所谓,可他家的江自流肯定是没心情吃饭了。
煮了两盘肉给大家尝到了美味后,楚年把火关小了点,将蔬菜之类的也放进去煮,然后坐到江自流身边,跟着大家一起吃起来。
“没骗你们吧,火锅好吃吧?”
“大道至简,故人诚不欺我也,这并非野蛮,这是大道至简啊!”
“好吃!汤也好喝,我可以盛一碗火锅汤喝吗?”
“还是别了吧彩花姐,你也不嫌辣?而且油太重啦,还是敞开了吃肉吧!”
火锅在边上咕噜噜地滚着,香喷喷的白烟打着旋地直往上冒,整个屋子里都是热辣的火锅味。
等把蔬菜和肉吃了个爽后,楚年又往火锅里面下了面条,不然他担心大家平常吃惯了主食,只烫肉和菜会没有饱腹感。
欢声笑语里,所有人都被这种叫做火锅的神奇吃法征服了。
不过,眼看火锅盛宴就要结束了,罗英卓的脸上明显浮上了心事。
江自流已经听楚年说过这些事了,心里有数,对罗英卓说:“罗兄,你带老爷子去书房休息一会儿吧,这里油烟有些呛人,我和阿年收拾一下再请你们出来坐。”
“不用,我没觉得呛。”罗德山才不想跟这孽子单独去书房坐呢,要不是楚年说要请自己过来镇子上,他压根就不会搭理这孽子。
江自流有些无奈,看向罗英卓。
罗英卓对江自流报以一笑,站起身来,对罗英卓说:“爹,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跟你说。”
罗英卓说的郑重,让罗德山眼角不禁一绷。
“希望你能听我说。”罗英卓做了个请的手势。
罗德山还是端坐如初,一动没动。
但罗英卓也没动,请的手势也没改变。
父子俩就像陷入了时间的定格里。
这气氛弄的...
可一下子就把吃火锅时的欢乐劲头搅没了。
楚年和江自流还好,张家姐弟反正是跟着紧张起来,也都陷入了时间定格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
终于,这定格还是被罗德山打破了。
他总算抬起眼皮,重新用正眼看了眼自己的儿子。
然后起身,往堂屋外面走了去。
罗英卓眸光为之一变,立马跟了上去。
父子俩都离开了堂屋之后,张家姐弟才互相对视一眼,又敢痛快地呼吸了......
“楚年,这是怎么回事呀?”张彩花有点担心,还有点害怕。
“...我现在也不好说,反正静观其变吧,希望顺利。”楚年摇了摇头。
江自流说:“会顺利的。”
听江自流的口气很是断定,楚年古怪地看他一眼:“你是预言家?”
江自流冲楚年露出一抹浅笑:“我只是有这种感觉。”
“那希望你的感觉能准。”尽管没多少底气,但看着江自流的笑容,楚年突然就心安了不少,跟着笑了笑,收拾起桌子来。
... ...
罗英卓和罗德山进入书房后就没出来过,父子俩已经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了。
楚年早已把堂屋和厨房收拾干净,张彩花姐弟也已先一步去了店里。
两个时辰过去,书房里依然没有动静。
“怎么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嘞?难不成我的火锅有催眠效果,把他们俩都催睡着了?”
放眼以前,以过去无数次的经验来看,这对父子一般说话不到三句,就会有一个人先控制不住脾气爆发出来。
可这次都两个时辰了,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别说爆发了,就连大声点的嚷嚷都没有。
想到暴风雨之前的宁静,楚年不免胡思乱想。
江自流把黏在自己手里的小乌交到楚年怀里,安慰他道:“放宽心,这正说明他们是在好好地商谈。”
楚年接过小乌,捏捏猫耳朵,点点猫鼻子,握握猫爪爪,试图平复动乱的心绪。
江自流看到楚年操心的样子,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温柔下去,
眸里升腾起笑意。
小乌实在不堪楚年的蹂.躏,忍无可忍,喵呜一声,从他怀里跳了下去。
于此同时,书房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砰”的一声高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坏的声音。
楚年的脸色瞬间变了:“糟了,听这声音,可千万别是老爷子气得昏过去吧!”
说完拔腿就往书房那边跑。
江自流也立刻跟上。
等两人到了书房门口,书房的门已经打开了,罗英卓和罗德山面对面站着,罗德山的手还放在罗英卓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拍。
见到闻声赶过来的楚年和江自流,罗德山满脸复杂掩饰都掩饰不住,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越过两人,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是一路往外,直接走了院子。
楚年:“......”
江自流:“......”
倒是罗英卓,还保持着没变的姿势,微低着头,目光落在被罗德山拍过的肩膀,嘴角挂着一抹笑容。
“这是...谈妥了吗?”楚年有些不确定。
“是,谈妥了。”罗英卓轻笑了一声,抬起了头。随着他的动作,拧在他身上的那股气一下子散了出去,整个人如释重负。
楚年:“...那刚才那声响动是?”
“哦,那是我开门的时候不小心绊倒了椅子。”罗英卓说着,弯腰把身后的椅子扶了起来。
楚年:“......”
靠,吓死我了!
不过没想到父子俩居然真的做到了面对面心平气和地沟通,并且还顺利地沟通和解了。
楚年一方面很为他们开心,另一方面又总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罗英卓看出了楚年心中所想,却也不跟他解释,只是一笑:“多谢款待,为兄就先走一步了。”
“这就走了?走到哪去?”楚年瞪他。
“去书院啊,把铺盖卷一卷,收拾收拾东西走人,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我总算不用继续跟这破书院耗下去了。”罗英卓说完,一撩衣袍,直接就没影了。
楚年:“......”
楚年:“???”
对着空荡荡的书房,楚年真是两眼懵比:“就,都走了??”
我这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
谁也不给句话,就都走了!?
江自流进去书房,把桌前打开的窗户给关上了。
关完窗户回来,见楚年还是闷闷的百思不得其解,江自流说:“老爷子一定是生气的。”
“怎么说?”楚年抬头看向江自流。
江自流指了指窗户:“这么冷的天,若不是气得身上冒汗,怎么会把窗户打开。”
楚年:“嘶...气成这样还没吵起来?”
“因为老爷子想听罗兄把真心话说完,想知道罗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老爷子一直希望罗兄走在自己铺好的正轨上,可是罗兄不愿意,总是闹别扭,为此,想必老爷子自己也很苦恼。”
“罗兄以前虽然不喜欢老爷子给他铺的路,自己却没有明确想走的路,所以他的反抗在老爷子看来,是胡闹,是任性,而如今他有了真正想做的事,有了自己的决心和目的,在老爷子看来就不一样了,就像是...看到孩子终于长大了吧。”
“......”楚年:“你这么懂老爷子心中所想?”
江自流看着楚年:“没有,我不是很懂老爷子,我只是妄自尊大地想象了一下为人父时会有的心情。”
楚年:“......”
江自流温柔地看着楚年,低下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并且,随时做好了成为一个父亲的准备。
——
虽然楚年多少觉得有些不可置信,但自那日火锅一别后,罗英卓和罗德山好像真的达成了和解。
罗德山不再要求罗英卓一定要考上秀才,也默许了他离开书院,去做他真正想做的事情。
只是,罗德山看到罗英卓的时候,依然没什么好脸色,罗英卓也没有回过家,在镇上盘了个院子落脚。
而这之后,楚年才知道,原来罗英卓也是可以早睡早起的,甚至可以晚睡早起。
不再念书的罗英卓依然骚包,每日打扮得跟个花枝招展的开屏孔雀似的,却没再跟他的酒肉兄弟们在街上无所事事地游荡找乐子,而是一直在为组建话剧班子的事情四处走动奔波。
楚年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后了,罗英卓的话剧班子,也已经招募到了八个成员。
罗英卓带着这八个成员,一群人浩浩荡荡找来楚年的店里,问楚年有没有考虑好入伙的事。
这架势,这人数,这说话方式,要不是知道是什么事,楚年都要以为是罗英卓是搞起了什么黑色事业了。
如今楚年自己的店经营的蒸蒸日上,又有张彩花帮忙,无需时时刻刻坐在店里,见罗英卓是认真的,且行动力这么强,本来就有些感兴趣的楚年怎么会拒绝?直接带资加入!
有了楚年的加持,罗英卓如虎添翼。
楚年入伙后,问罗英卓:“既然话剧班子正式成立了,那,咱们班组叫什么名字?”
“名字嘛,暂时还没有。”罗英卓说。
楚年无语:“怎么能没有名字?话剧只是一种形式,你想把自己的班组以这种形式发扬光大,且长远地传播出去,那就不能仅仅只让人们记住演的是哪出剧,还得让人们记住班组!”
“这我自然知道,但不是想等你来了之后才起么,以此可见我对邀你加入的诚心,你不加入,我连名字都无心去想。”罗英卓很是淡定。
楚年才不信他的花言巧语。
楚年说:“给你三天时间,想个响亮的名字吧。”
罗英卓想也没想,说:“罗家班。”
楚年:“......”
就知道前面说的是花言巧语!这特么不明显是早就想好了吗!
罗英卓:“并不需要什么响亮的名号,用我的名号就可以了。”
罗英卓说的轻描淡写,可脸上的狂妄和野心都快要化为实质了。
楚年:“......”
楚年笑:“嘴上说的这么气派,可要拿出点真材实料让人信服才行啊。”
“那是自然,我可是在老爹那放下狠话了,不做出名头给他看看,我是不会回家的。”罗英卓笑。
楚年眉心一动:“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过年你也不回家?”
罗英卓看向楚年:“回不回家过年,那就得看年前的话剧展出精不精彩了。是一鸣惊人,还是夹着尾巴走人,半个月后,自见分晓。”
罗英卓斗志如此昂扬,楚年也跟着有些燃起来了。笑了一下,楚年说:“有我在,怎么可能让话剧班子夹着尾巴走人?”
于是,小手一挥,楚年宣布:“明天开始特训吧!”
——
再说火锅那次一别后,罗德山倒是常常过来楚年家里。
老爷子每次过来之前也不叫人提前打个招呼,以至于楚年身在店里,并不知道老爷子来了,而老爷子每每既不等他回家,也不去店里找他,只是在家中坐坐,跟江自流说说话,然后便就回去了。
一来二去的,楚年觉出不太对来了。
这感觉...老爷子好像就是专门来找江自流的啊?
楚年还问江自流,老爷子是不是找他有什么事,江自流却都只是笑笑,没说有事。
入股了罗家班后,为了罗英卓能够回家过年,楚年把生意上的重心稍微挪了挪,拿了罗英卓写的话本回家,准备在家里先看看,感悟感悟,好给那些话剧演员们出出主意。
所以,这回罗德山再来家里,总算被楚年给遇上了。
遇上了楚年在家,罗德山乐了:“呦,不得了,我们年儿今日居然在家?在年儿的家里看到了年儿,稀奇啊。怎么,你这个大忙人,想开了?总算知道着家了?”
楚年哭笑不得“......老爷子,您别数落我了。”
“我数落你干嘛,数落了你回头流儿还得心疼。”罗德山也是觉得好笑:“这也就是流儿了,这么惯着你,能让你在外面瞎闹,你看哪有其他家夫郎成天往外跑,把夫君搁在家里不管不问的?”
楚年:“......”
我们家阿流说了,别人是别人,我们是我们。
当然,这话楚年没敢当着罗德山的面说出来。
“老爷子来了。”江自流听到声音,从屋里走了出来。
看到楚年被老爷子训得乖乖垂着头站着,江自流有点好笑,走过去护在楚年身前,说:“是我管教不周,老爷子要说就说我吧。”
“我说你还少呢?来一次说你一次,你说你哪回真的管过!”罗德山简直要被这两口子气笑了。
不过这两个,哪一个拎出来罗德山都不舍得真的说太重,这次当着楚年的面这么说,罗德山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罗德山说:“年儿啊,你说你这成天不着家的,流儿一个人在家待着多让人心疼,要是他也有个去处忙活就好了......依老头看,那个丰文书院,就挺合适他的,你,想不想他去丰文书院读书呀?”
楚年一听,猛地抬起头来,双眼亮晶晶地看着罗德山:“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好事?”
罗德山:“???”
江自流:“......”
楚年:“哎呀,不瞒您说,我早有这个想法了,连入院的事都做了多番调查呢,当然,我还存了心想找您从中帮忙,可这阵子因为罗英卓的事,不是没好意思多打扰您嘛,没想到您就是及时雨啊,正解我心头之忧!”
楚年这么高兴,倒是让罗德山有些不知所措了。
罗德山看向江自流:你小子在我面前可没说年儿这么愿意啊!
江自流:“......”
江自流叹了口气。
到底还是让他们两个有着同样想法的人撞到一块儿去了。
事实上,自打罗英卓从丰文书院彻底走了,罗德山就打起了江自流的主意。
哼,既然自家的小兔崽子无心仕途,那就算了,反正这还有一个现成的好孩子,抓紧培养这个就是了。
可罗德山哪知道,江自流看起来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实则也是把倔骨头!
跟他好说歹说,就像撞到铁棉花上似的,怎么都说不通他!
实在是有些气人!
怎么了呢这?罗德山想不通,怎么人人都向往的丰文书院,到了自家这俩孩子眼里,就成了馊馍馍了?就这么讨嫌呢?
不过还好年儿是个通情达理的,这回跟自己站到一边了。
于是罗德山咬了咬牙,也顾不上会让江自流伤心了,使出激将法来,说:“流儿啊,我听说了,年儿的生意做的很顺利,连带着罗家村里的那群小子们都多了些事干,能跟着一起赚钱,他做的这么好,你难道就不想争争气,也争出点名堂来?”
江自流闻言,乖巧低头:“我觉得,家里有一个能干的就够了。”
“???”罗德山吹胡子瞪眼:“这叫什么话?你堂堂八尺男儿,不会甘心吃年儿的软饭吧?”
江自流表现的更乖了,说:“是这样的,以前马叔给我把过脉,说我的胃不好,只适合吃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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