赔礼?这还带东西来了?
楚年下意识往麻子提起的篮子看去, 看到些蔬菜,有些上面还带着土,像是刚摘下来的, 都正新鲜。
“自家里种的, 挑的全是长得最好的,下面还有...鸡蛋。”麻子把篮子递给楚年。
这些日子麻子跟踪楚年,吓唬楚年,诬陷楚年跟自己之间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开始不觉得有什么,铁了心认定是在做好事, 是在给楚莲帮忙, 替楚莲解忧......直到后面知道真相,听到楚莲的那些真心话后, 麻子才发觉自己就是个蠢蛋,干的都是什么糊涂事......
麻子心里不安, 晚上回家后就睡不着,这几日都睡得不好,好不容易睡下睡着, 又尽是做噩梦。
梦到自己被扭送到村长那里, 全村的人都拿谴责不耻的目光看他, 骂他相由心生,心里这么恶毒, 干这种坏事, 怪不得脸上长这么多麻子,丑成这样......
等好不容易从极尽煎熬的噩梦里醒来, 又开始想楚莲。开始想的心碎, 后来又想的牙疼, 恨楚莲骗自己,但又更恨自己这张脸长得丑。
长成这样,没有人喜欢也是正常的吧。
可是再难过再后悔,做了的事就是做了,这些日子最对不住的人是楚年。
“收下吧,以后我会离你远远的,再也不给你添堵了。”麻子把篮子往楚年手里递。
楚年躲开了没收:“我不用你的礼。”
麻子手一顿,眼神黯淡片刻,低声说:“嗯,我知道你看不上这些东西,但这些已经是我们家里最好的东西了,下面其实还有好几个鸡蛋,鸡蛋还算是值点钱的......”
麻子知道楚年多半会看不上,但是他还是拎来了。
他一心想要赔礼,想要楚年接受了,这样他才好过自己良心上的那道坎,求个心安。
“你误会了,我没有看不上。”楚年向他解释:“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就是因为都是好东西我才不想收。你家里人多,自家种些菜,养鸡下了蛋,可能家里几个人吃起来都不太够分,拿来给我,我怎么好意思收?”
“......”麻子闻言怔怔看向楚年。
楚年朝他一笑:“我不用这些,你肯来向我道歉,有这份心意,就够了。”
完了楚年又半开玩笑地说:“还有,也用不着以后都躲着我,你又不是豺狼虎豹,我还怕你不成?这件事过了就过了吧,也算不打不相识了,都是乡亲,以后正常来往就行,有什么事也可以相互照应着。”
麻子听了楚年的这一番话,更加怔愣心情复杂了。
与此同时,他心里的愧疚感更深更重,定是要把这篮子东西给了楚年才行。
“你就收下吧,别推脱。”
“不行不行,我真不能收,而且你给的也太多了,我家就两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菜!”
“慢慢吃就是,都是我的心意,你不收,我心里不安!”
楚年不肯收,麻子又不许楚年不收,菜篮子在两个人手间推来推去,一个不慎,掉落到了地上。
麻子顿时变了脸色,赶紧弯下腰把菜从篮子上面扒拉开来:“坏了!别把鸡蛋打了!”
楚年哎呀一声,也跟着蹲下来,同样有点担心鸡蛋。这村里的一般家庭,不是逢年过节可吃不上肉,平日里想要点荤腥,就都指望着鸡蛋了。
“...摔碎了一个。”
怕什么来什么,还真摔碎了一个鸡蛋。
麻子家里就那一只鸡,一天只下一个蛋,他存了三天,存到三个蛋,全提来给楚年了,这会儿碎了一个,看到鸡蛋清鸡蛋黄往菜叶子上淌,别提有多心疼。
“张彩花,快拿个碗出来!蛋碎了!接一下!”但也还好是摔在菜叶子上,抢救一下没准还能吃,麻子朝张彩花家里喊。
张彩花一直在家里听着呢,听到蛋碎了,虽然不是她的,跟她也没什么关系,但也心疼。
这可是鸡蛋啊,谁不心疼啊!
纠结了一下,张彩花去房里拿了条长巾,囫囵的往头上一缠一包,盖住脸,就火速地拿了碗出来支援。
“来了来了!”
可鸡蛋碎了就是碎了,蛋黄顺着菜叶子流到篮子底下,蹭到了地上,已经捡不起来了,接到碗里的,只有掺杂着些许蛋黄的蛋清。
看着碗里稀薄的蛋清。
麻子:“......”
楚年:“......”
张彩花:“......”
叹了口气,张彩花惋惜道:“可惜了呀,这也没法吃了。”
麻子脸上的表情更加肉痛了。
楚年十分不好意思:“我不该跟你拉来拉去的。”
“不关你的事,是我手滑了一下没拿稳。”碎了一个鸡蛋,麻子声音都沉重起来,他叹了一口气,对楚年说:“已经碎了一个了,剩下的你可要拿稳了。”
楚年瞪眼:“咱们拉来拉去都碎了一个蛋了!你还要把它们给我呢?我可得说好,我是不会收的。”
楚年现在可是有肉吃的人了,哪可能收麻子鸡蛋!
张彩花看他们又要推脱起来,劝楚年道:“你就收了吧,麻子是个老实人,你不收他东西,他晚上不一定睡得着觉。”
还是张彩花懂,麻子立刻点头。
楚年想了想,索性觉得干脆就趁现在跟麻子提那个事好了。
他说:“麻子哥,你要是真觉得对我不住的话,不用给我送这些东西,帮我个忙就行。”
“什么忙?你说。”听到楚年提要求,麻子直起背来,侧耳认真听。
看到麻子认真的模样,楚年也不跟他弯弯绕绕,直说道:“我希望你还能像之前那样配合着楚莲,有你在中间的话,我也能堤防着楚莲又想对我干点什么,不然,要是没了你,楚莲肯定会去找别人,到时候还是会有人对付我,其他人可就不见得像你这样,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了。”
麻子:“......”
张彩花:“是啊是啊,这次好在是麻子,我一直就说,麻子不是个坏人的。”
麻子:“.........”
干了这样的事,还一直被他们说“不坏”,麻子头都要抬不起来了。
但是麻子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他以为楚年要他帮忙,是帮忙些什么体力活,没想到却跟楚莲相关。这一次下来,他被楚莲伤得深,已经...不想再用自己这张脸看见楚莲了。
楚年知道麻子心下纠结,也不催他,就让他自己慢慢想。
沉默时刻,楚年的注意力挪到了碗里的鸡蛋清上。
这鸡蛋清是没法吃了,可浪费了也挺可惜的......
忽然楚年灵光一闪,想到了不能吃但还能用的法子。他对张彩花说:“彩花姐,待会儿我给你敷脸吧!”
张彩花啊了一声:“啊?你不是说不能再敷了吗?”
“我是说药不能再敷了,没说其他的不能呀,这个鸡蛋清就行,等会儿我再回家拿点别的东西加进去,给你弄个真的面膜出来。”楚年笑了。
“面膜?”张彩花手里掐着自己的头巾,眼睛亮闪闪的,有点困惑,更有点期待。她已经放弃思考些复杂的东西了,只开心说:“好啊好啊,都听你的!”
旁边麻子听到他们两个说话,不由地往张彩花脸上看去。
张彩花包了脸,但没完全包住,还是能看到一点的。
前几天刚看到张彩花的脸时,麻子就吓了一跳。那满目通红的红包,可不比麻子自己的脸好到哪里,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麻子那时就在可惜,好好的一个姑娘,脸弄成这样,少不得要像自己以前那样,被人在后面各种笑话了。
谁知道这还没两天,她的脸就神奇地好了大半了?
如果不是前两天亲眼看到,麻子都不会相信张彩花之前的脸是那种样子的。
“...你,还会治脸吗?”眼睛里有光闪过,麻子好奇又试探地看向楚年。
“可不嘛,楚年可厉害了,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没等楚年说话,张彩花先说上了,语气里还颇为骄傲。
不过说完她就反应过来,用长巾把脸遮盖的更严实了些,身子也侧过去了些:“麻子,你还不回去吗?”
“......”麻子苦笑。
他倒是想回去,可楚年不肯收他东西,他也没想好怎么答复楚年,有点走不了。
而且...
看到楚年把张彩花的脸神奇地弄好了,他现在更有点不愿意走了。
想知道楚年是怎么给张彩花弄好脸的。
想知道...他自己的这张脸有没有可能弄好?
张彩花倒是机灵,看到麻子表情,眼珠子一转,问说:“麻子,你是不是也想让楚年给你看看脸?”
麻子:“......”
心思被戳破了。
麻子有点不好意思,头往下低了低,但很快又抬起来,悄悄看向楚年。
楚年人都傻了:“我哪会啊,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听到楚年的话,麻子眼神暗了暗,又低了头,说:“...我没这么想,我哪会麻烦楚年,而且,一张脸而已,不值当麻烦的。”
楚年:“......”
这低落卑微的语气是咋回事!听起来这么可怜巴巴!
不过别说,楚年是想拉拢麻子帮自己暗中提防楚莲的,之前他还想过,如果麻子不愿意的话,就想想办法试着拉拢他一下,现在,这拉拢的好机会不就在眼前吗?
楚年是不会治病医术,可脸这方面,以他从前的经历,或多或少还算有点经验?
而且,再不济背后还有老爷子他们,就算不会,也能去请教请教?
有了点底气,楚年招呼麻子道:“麻子哥,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这是有机会?
麻子有点受宠若惊,忙抬起了头。
一张带着惊喜表情的坑坑洼洼的脸映入楚年眼帘。
这是...痘吗?
楚年看着麻子的脸,沉吟问:“麻子哥,你这个脸这样多久了?”
“...好多年了。”麻子有点紧张,担心会不会太久了,已经没救了。
楚年瞅着麻子的脸,有点奇怪。
他感觉麻子脸上这些坑坑洼洼的疙瘩像极了比较严重的痘,但按照年龄,就算长痘,也没可能这么多年一直只长不消吧?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麻子的皮肤油的很,他还是个汉子,从事体力农活,平时身上应该总出汗,要是清洁不到位的话,脸上很容易积脏,越来越脏的话,对脸是很不好的。
楚年看了看麻子的脸,又看了看鸡蛋清,说:“彩花姐,这鸡蛋清这次不给你用了,我给麻子哥敷脸吧。”
张彩花倏地昂起头,遗憾叫道:“啊?”
麻子有些错愕:“刚刚你们俩就在说这,我就纳闷了,这鸡蛋咋子还能往脸上弄?”
楚年说:“当然能往脸上弄啊,鸡蛋清可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