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着,她的心目中,储君也可以不是男子。
开国女帝太过强势,她既有这个想法,你若与她对着干,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弹。
她一旦出手,便是平地惊雷。
宰相们很有默契,他们无声无息地,将男尊女卑、各安其分的思想渗透入教学中。在叶碎金看不到的地方,潜移默化地去影响皇家的孩子们。
他们代表的,恰是世间所谓正统。
女帝,终究是个逆天的存在。
逆天与正统的斗争,时时刻刻都在发生。
但只要有一个逆天的存在,就必定对世间有影响。
天运五年的科举,叶碎金允许女子参加。这一届三百进士中,有七个女子。
七比三百。
中进士当然是无上的荣光。
女进士尤其耀眼。
但叶碎金和七个女进士一一长谈了之后,她们中只有一个留下出仕。其余六个,都顶着这进士荣光,才女名头,获取了更好的姻缘。
唯一留下的那个很看得开。
“也不能怨她们。”她说,“世间能如叶大人那般幸运的毕竟是少数。”
十二郡主叶宝瑜嫁了个天煞孤星,丈夫支持她出仕。娘家也支持她出仕。
女进士道:“我估计找不到这样的人嫁。家里亦不肯让我招赘。”
“故,我答应了家里,不嫁人。”
如此,换取了家里的支持。支持她考科举,支持她出仕。
而出仕来带的利益,留在了家里。
这一切何其熟悉。
皇帝告诉女进士:“不嫁有不嫁的好。”
便十二娘,因为嫁了,也要受生育之苦。
她尤其险,差点没命,纯是幸运才保住了命。否则,如今哪还有叶大人。
“而家里对你的钳制,只有一个办法摆脱。”女帝说。
“向上爬,爬得越高,枷锁就越少。”
女进士双眼明亮,深深揖下:“臣,懂了。”
三百进士,七女子,一人出仕。
一比三百。
虽微小,但存在。
叶碎金并不刻意去拔擢女子。
但看到有才华,又发自内心地有强烈攀高之心的,她也不吝于伸手。
叶碎金控制不了男人们潜移默化给宗室子弟灌输正统思想。
男人们也阻止不了她给女子开科举。
博弈一直都存在,只看谁的影响更有力。
但男子女子之争,对叶碎金并不是什么大事,不是重要的事。不过因她也是个女子,顺手而为而已。
旁的国事,才是更重要的大事。
重建市舶司的事已经开始由讨论转向动手实施。
泉州市舶司是最让人眼红的一处。最后市舶使定下来是卢青檐。
泉州原就有前闽国的水军,已经收编,现在是大穆的水军了。但无论是人还是船,都老旧了。
叶碎金不是很看得上。
她想打造一支更新更强的水军出镇东海。
虽没公布,但她心里,已经点了段锦。
以后,段锦出镇东海。
卢青檐与段锦素来互相看不顺眼,他二人互相牵制,正好。
船已经在造了。负责督造的是八皇叔。
八皇叔以前就督过造船,有经验。
宗室摸不到军权,但这种与军权无关的差事,还是可以领的。
四郎也领了差事,修缮王屋山离宫。
晋帝的时候已经把离宫修得很好了。这几年叶碎金顾不上用,又得修缮一下。
那地方是皇帝秋猎用的。
秋猎宣武,是皇家的一项重要活动。
既炫耀武功,同时也给勋贵子弟们在皇帝面前露脸的机会。
如今大穆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勋贵阶层。一批年轻人也开始崭露头角,急切地需要皇帝看到他们。
故众人推动着,要恢复秋猎。叶碎金便把修缮离宫的差事给了四郎。
开国帝王掣肘少,尤其是叶碎金这种极其强势的帝王。
大穆朝如今政令通达,叶碎金想做的事,一件件、一桩桩地铺开。
有些是前世做过的,有些在前世也只是构想,还未付诸实行。
前世叶碎金被逼退后宫,纵然赵景文经常会拿大事与她商量。但终究她做不得决策。
今生一条条决策皆从她出。
以自己的意志打造大穆王朝。
此间快意,甚至无人可诉。
江山万里,在我脚下。
谁敢来夺,休要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