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郎理解了一下“前面”和“后面”的意思:“后宫吗?”
他眯眼望去。
作为一个“家”来说, 的确皇城的墙太高了。
其实这些年对女子的束缚要比从前大魏时期宽松多了。战乱年代,从来都是这样。
赵景文的大穆朝也是稳定了之后,才开始有文臣哔哔歪歪的, 一副誓死捍卫礼法的模样, 定要把叶碎金逼回后宫去。
当年她领兵打仗, 风餐露宿,夜浸冰河的时候,没见谁跳出来说女子不该领兵。
男人们一旦安稳了, 就开始找女人的事。
其实赵景文都没这么介意和她同殿议政。甚至后来她退回后宫,赵景文大事不决的时候, 依然会来找她商量, 听取她的意见。
因为他们夫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模式。
赵景文是个聪明的人不错,但最初的最初,都是叶碎金手把手地教他的。
他的内心深处,在最犹豫不决的时候, 总还是更愿意听听叶碎金的想法。
面对他,叶碎金肯定会为叶家、为段锦和他的人争取利益。但当面对文官这个群体的时候, 叶碎金和赵景文夫妻一体,有着共同的利益。
叶三郎的少年时代是长在这样一个对女子相对宽松的时期的。
从小, 他从妹叶碎金就能打遍叶家堡。
长大,他的亲妹妹十二娘也是想骑马就骑马,想出堡就出堡。
但他也知道, 在眼前朱红高墙里, 住在皇宫里面的“后面”区域的女人们, 大概是没有这种自由的。
他看了一眼叶碎金, 见她蹙眉凝视着那高墙, 不由失笑:“在你看来当然没意思了。住在那里面的女子, 可不是你和十二娘这般的。你们都习惯了自由自在。十二娘三天不出门,就要上房揭瓦了。”
叶碎金长长吐出一口气,眉眼舒展开来。
“三兄,我这辈子,绝不会让自己被关进这样的高墙里。”她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叶三郎笑道:“谁敢把你关起来?谁能把你关起来?”
寒风起。
叶碎金的心却很热。
对,不存在这样的人。
很想对雄伟宫城大神喊——
是的!这辈子没人能把我叶碎金再关起来!
我不会再做劳什子皇后!
我不会再被困在后宫里!
在旁人看来,京城之行就是叶碎金的一次心血来潮。
她带着叶三郎去尝了许多京城的特产,让他见识了京城风物。虽然现在的京城在她眼里,颇有些破败模样,但也比邓州繁华得多了。
而且运气很好,他们还见到了皇帝出行。
皇帝亲卫军身上都是锃亮的铁甲。
叶三郎的眼睛都看直了。
上一次晋帝赐了邓州二十副铁甲,他们都直呼皇帝豪阔,一出手就是二十副铁甲。哪知道今日亲见了才晓得什么是真正的天家气派——长长四列亲卫军,俱都是高头健马,锃亮铠甲。
整整齐齐!
叶三郎长这么大,头一回一次看到这么多铁甲,根本移不开眼睛。
一直到回程路上,他都还对那些铠甲念念不忘,一提起来,满眼都是羡慕神色。
叶碎金笑道:“别急,我们迟早会有的。”
邓州已经招募了一些工匠,有了军匠营。之前更是为了赶制兵器,几乎把整个邓州的铁匠都临时征调了。各县县库库存的武器和铁也被她全部收缴。
这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所有新兵都配备属于自己的武器。
但甲胄,只能是下一步了。
所有这些,都得一步步解决。叶碎金即便是重生的,也没法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他们回到了慈丘,已经是十月下旬。
四郎打包票道:“附近但凡还有一个小毛贼,取我项上人头给你们当球踢!”
因唐北堡改造,需要很多劳力。四郎吃过俘虏劳力的甜头,便带着弟弟们将慈丘、上马都扫荡得干干净净。
管你什么小贼,但凡撞在了叶家军手里,就别想跑了。
也不杀,也不打,就是捆起来带回去做苦力去。
另受了唐家族人那事的影响,叶四郎如今开窍了,这些人若有家人的,也允许赎买。毕竟修整那么大一个坞堡呢,一砖一石都需要花钱。
叶四郎和他亲爹叶五叔父子俩忽然就理解叶四叔了。也天天扒拉算盘算账,一文钱恨不得掰开成两半花。
还常兴叹:养兵,真花钱啊!
二人问起此次去见关将军的事如何了。
杨先生捋须微笑:“准备准备,收了比阳吧。”
顿时所有人都摩拳擦掌。
十郎更是嘿嘿嘿:“我和九哥都过去溜达好几趟了,只没有六姐的命令,不敢妄动。”
要先打哪伙人,后打哪伙人,他们都已经看好了。
如今北边的边界和关将军已经划好了,就可以放心的吞下唐州。
叶碎金既回来了,便把唐北堡交给杨先生和叶五叔,她带着兄弟们整兵南下,往比阳挺进。
只是杨先生送这些昂扬少年们离开了坞堡,望着长长队伍远去,却驻望良久。
叶五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