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就搬◎
“咳咳咳……”一阵咳嗽声传来。
开头那几声, 盛景怀疑假装的,可咳着咳着就变成了真的了。
“爸, 您怎么样?”方勇刚拍着方七的背, 一面抬头吩咐柳茹,“快给爸倒杯水。”
柳茹迟疑着站起身,就见一个英俊青年冲进门来, 动作迅速地到旁边的桌子上倒了一杯水,递到方七嘴边。
“爷爷,来, 喝口水。”
盛景和陈小娟进门, 就看到屋里一个面容娇好的女人正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方毅喂水,方勇刚则抚着方七的背, 父子俩都神情紧张。
好在方七就是被口水呛着了, 咳了几声就缓了下来,喝几口水就没事了。
他哑声道:“我没事。”
看他确实没事了,方家父子的神情才缓了下来。
方七长长舒了口气,对方勇刚挥挥手:“行了,小毅回来了,你回去吧。工作要紧,你去忙你的。”
平时他精神矍铄, 神采奕奕,总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头发、胡子都定期收拾,衣服就算不新, 也洗得干干净净, 家里也收拾得整整齐齐。
可今天要卖惨, 他几天没刮胡子,头发也没洗,身上的衣服除了脏,还破了两个口子,里面的棉絮都露出来了;屋子也乱糟糟的。
而且他六十多岁的人了,身体再好,胡子和头发大部分都已变白。现在这一装扮,整个儿看上去就是一个苍老的潦倒老头儿形象。
以前他每次见到儿子,都是吹胡子瞪眼,说话声音洪亮,精气神十足。现在却躺在那里,声音喑哑微弱,还叫自己忙工作。
这让方勇刚十分惊悚。
有什么比陡然发现父亲苍老得似乎没多少日子好活更令人惊慌和悲伤的事呢?
“爸,柳茹说得对,你不能一个人住这儿了。小毅整天在学校里呆着,你身边没个人照料不行。你和小毅一起,跟我去军区大院住。那儿有勤务兵,有医院。就算我工作忙,他们也会照顾好你的。”方勇刚的语气不容置疑。
他抬起眼,目光犀利地望着儿子:“小毅,你觉得呢?”
方毅沉默了一会儿,抬头对方七道:“爷爷,您就听我爸的,去军区大院住吧。”
“那你呢?”方七握住了孙子的手。
方毅笑了笑:“我平时都住在学校里,假期也要去周叔叔那里帮忙,住军区大院不方便,我就住在这里。”
演戏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人设不能崩。
方七因为年老生病,自觉在世间的日子不多,也放心不下孙子,要跟儿子和解,这能让人理解。
而方毅自己,一直对父亲和军区大院万分排斥,冷不丁地改变态度要跟父亲回去,那会让人怀疑。
“你不去我也不去。”方七像是闹脾气的小孩儿,气哼哼地甩开了方毅的手。
方勇刚作为军队首长,向来是说一不二的,身上气势威严。以前是做借事心虚,也不愿意惹老父生气。这会儿眼看父亲苍老生病,愿意与自己和解,他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儿子坏了他的事。
他瞪着眼睛对方毅道:“你跟爷爷相依为命,你不去,他能放得下心吗?你长大了,不需要人照顾;可你爷爷他老了,他身边不能没人。”
“你要学习要工作,不能照顾他,你还要阻止我照顾他?你要是孝顺,就应该放下心里的成见,和爷爷跟我一起回军区大院去,而不是意气用事,让老人孤零零地躺在这儿。”
说到后面,他语气严厉。
方七一向看不惯儿子,护着孙子。按他的性格,看到方勇刚喝的斥方毅,他定然要把方勇刚臭骂一顿的。到时候他营造出来的虚弱和引出来的话题就被毁了。
盛景见状连忙出声劝道:“方毅,你就听方伯伯的话吧。方爷爷生病时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躺着,肯定不是你愿意看到的是不是?搬去军区大院,他也能安享晚年,你也不用时时挂念他,担心他老人家吃不好睡不好,身边没人照顾。”
方毅看了祖父一眼,做出了决定:“爷爷,您就搬去军区大院吧。”
“那你呢?”老爷子紧紧抓住孙子的手不放,“你不去,我也不去。”
方毅艰难地点头:“我也去。”
方七和方勇刚都神色一松,露出了笑容来。
唯有柳茹脸色一沉。
这么些年,方老爷子和方毅的情况,除了几位老领导和两位警卫员,没人知道。而那些老领导爱惜方勇刚的才干,知道传出负面消息会影响他的声望,都不会把这些事往外说;警卫员更不敢传他们家的消息。
这次许志鸣打电话到办公室,说方老爷子病了,正好在方勇刚办公室商量事情的杜副军长听到了。她为了自己的名声,这才跟着丈夫一起来探望。
没想到这父子三人说着说着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以前,方勇刚是个钢铁直男,方七是暴脾气,方毅年纪小。她随便使点手段一挑拨,方七就怒气冲冲地带着方毅走了。
现在方七年老,要跟儿子住在一起;方毅长大了,当过记者,上了大学,还进机关上过班,不好糊弄。
他们住在军区大院,她的生活有诸多不便不说,以前的旧账也要被翻出来。
到时候没准就有人说方勇刚糊涂被美色迷惑,或说她手段高明,逼着方老爷子带着孙子远离他们。
更重要的是,她儿子怎么办?
一瞬间,柳茹脑子里就想了很多。
她微笑着看向丈夫,语气温柔:“爸和小毅搬来跟我们住,再好不过了,你也不用老掂记着他们,心里也不用愧疚了。就是吧……”
她看向方毅,语气真诚:“军区大院进出严格,离得也比较远,方毅上学上班怕是比较麻烦。”
方毅要是不去,方老爷子放心不下孙子,也一定不会去的。
“没事的,阿姨。”方毅表情淡淡,“方旭泽能自由进出,想来我也不会被拦在门外的。”他看向方勇刚,“是吧,爸爸?”
刚才来的路上,盛景可是跟他说过不少鉴女表鉴茶鉴白莲花的方法。虽说盛景的本意是让他别上了柳茹的当,但方毅学以至用,也学了点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