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长期在京城居住,与家乡亲戚的关系,肯定会淡薄。后期为官,又会被派发到异地。比如说河北世家出身的官员,将来可能到蜀地去当官了,这些人又怎么给河北本地的亲戚以支持呢?
而本地大户得不到家族子弟的庇护,其本地势力必然会被朝廷一步步的肢解,离散。
如此一来,虽然不能完全处理世家门阀的问题,但却可以在最大程度上减少他们聚集起来造反的可能性!
至于其他的,那便只能用发展的思路去解决发展的问题了,世间又岂有完美无缺之法?
“开恩科而举之,功臣之后亦可门荫为官,你以为如何?”
刘益守沉声问道。
河北世家以为自己有势力,所以子孙后代就必须当官,呵呵,只能说图样图森破了!
如果真要开制度的口子,那也是开给陈元康、王伟、杨愔他们这些人的子孙后代。这样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以刘益守为中心抱团。
如若不然,谁还会死心塌地的给他刘某人效力?
刘益守对此想得很明白,河北世家以为送个妹子过来就能保证子孙后代富贵不绝,真是想太多了!
家里的先辈没有功劳,那就老老实实的去考科举去!如果在地方势力大就能让家中子弟当官,那要军队何用?
“谢主公恩典!”
阳休之连忙跪下行礼,这是刘益守头一次开口保证,会照拂他们的后人,其实这也是历朝历代的老规矩,只是说出来总比“约定俗成”让人心里踏实。
刘益守回想起前世唐代史书上的案例,忍不住一阵唏嘘感慨。
门荫制度出来的人才不少,甚至在质量上与人才比例上,比科举制出的人才还上乘。科举制也无法让中晚唐的黑暗政治有所改观,反之倒是给节度使们(其中不乏河北革命老区与朱全忠之流)输送了不少人才,客观上加速了唐朝的灭亡。
而初唐到盛唐之间人才选拔“两条腿走路”的模式,却有效抑制了一家独大的局面,在政治上达到了客观平衡的效果。
制度的好坏,只有实践过才知道,刘益守可不敢光靠自己的脑洞去制定国策。
依照旧例笼络一批功臣集团,用来稳固自己的基本盘,非常必要。
“主公,开恩科可以形成定制,然后在洛阳周边划一个地方,高价卖田宅……”
阳休之不动声色的建议道。
呵呵,这踏马都想一块去了!
刘益守差点叫笑出声来。
他之前就已经写信回去让陈元康拟定“洛阳新都房产销售”的策略,准备靠搬迁新都的机会,狠狠宰那些有钱人一刀,让他们好好放点血支援国家建设。
没想到阳休之也是这么想,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到时候根本不怕那些世家大户们不来。
你不想来?没关系,以后科举没你份了,将来把你们这些土财主当“土豪劣绅”严打,就看你来不来。
此策一出,可以想象将来洛阳是怎样一副光景,这本身就是人才策略的一种。
“学区房”制度是对付河北世家的大招,非到万不得已要掀桌子,那些人只能乖乖的到洛阳来考科举当官。
当然了,他们的优势,绝对是远远超过寒门子弟的。这一招只是将门阀势力离散化,还远远不能消灭世家门阀。
正在这时,淋成落汤鸡的源士康,拿着一个竹筒走进来。
“来,坐下喝酒,直接说什么事,我不看了。”
刘益守邀请源士康喝酒。梁军斥候回报的时候,会口述与信件同时进行,以便核对消息真伪。
“主公,高欢在清河岸边的广宗城以南(河北威县附近),大破高敖曹部,将其部曲杀散,直奔脩县而去!”
高欢这么猛了?
刘益守有些不敢相信。
“战况如何?”
刘益守沉声问道,收敛笑容一脸正色。
“回主公,当时天降大雨,根本看不清周遭状况,但……我们的斥候去查看的时候,发现高敖曹的人,似乎都未披甲,旗帜遍地都是。”
源士康有些不确定的说道,他长期跟着刘益守混,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只是心里不太确定。
“高敖曹玩虚虚实实,没想到撞上了铁板,呵呵,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刘益守冷哼一声说道。
脩县的这一路兵马是佯攻,吸引高欢注意力。高敖曹原本是想着高欢可能会深沟壁垒阻击,没想到高欢打着奔袭脩县的主意,也是冲着高敖曹老巢而去的!
一边是真精兵,一边是佃户伪装成的精兵,谁胜谁负不是一目了然嘛。
高敖曹这波是画虎不成反类犬,想学刘益守当年在青徐戏耍魏军的套路,完全不考虑实际的战场情况。
当年刘益守敢那么玩,是因为隔着一条泗水,根本不操心魏军会过河。如果是现在高敖曹遇到的这种情况,敢这么玩就跟出石头剪子布一般,谁敢说自己玩石头剪子布不输的?
“这一次突袭脩县,高欢大概能赢。”
刘益守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这次高欢居然敢狭路相逢勇者胜,是他没有料到的。或许,是因为高欢这次也是到了绝境吧。当然了,这只是策略上的获胜,要是高欢遇到高敖曹本部人马,能不能赢就两说了,这支军队只是打着高敖曹的旗号而已,本质上还是未经训练的民夫。
由此可见,高敖曹应该是把所有的精兵都集中起来奔袭邺城了,厍狄干的伏击计划,极有可能会打水漂。
那样邺城就危险了!
“于谨应该能行的吧,邺城若是失守,乐子可就大了。”
刘益守轻叹一声说道。邺城若是失守,河北将会出现一个新的核心,这帮人就要彻底抱团了。此战虽然是给娄昭君帮个忙,但却不容有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