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聊天断在了一句问句,空气中弥漫起了一股尴尬。
好在董尤是娱乐圈的社交能手,见怪不怪地打圆场道:“今天不堵车,很快就能到。”
禹修约了陈导在一家中餐馆吃饭,由于是私人聚会,陈导只带了他的夫人。
不过这家中餐馆的老板就是陈导的侄子,禹修的室友陈碌,他也来了包厢作陪。
寒暄之后,陈碌自来熟地对叶语辰说:“学长,你真是一点也没变,读书那会儿就罩着禹修,现在还是一样。”
叶语辰不确定陈碌口中的“罩着”是指什么,正愁该怎么接话,禹修便主动说道:“我跟他说了你是我背后最大的金主。”
“我也是才知道这事。”陈导有些感慨地对叶语辰说,“原来你就是夏果的编剧,还是最大的投资方。”
“嗯。”叶语辰习惯了待在幕后,突然来到台前,难免有些拘谨,“见笑了。”
“我真的很惊讶。”陈导说,“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资方非要找禹修来演这部片子,他可是一个童星,怎么看都不适合。现在倒回去看,这就是你们的故事,他不演谁演?说起来,还真要感谢老董劝说禹修来参演,不然这片子可能就拍不出来了。”
“哪里的话。”董尤说,“分内的工作罢了,有什么感谢不感谢的。”
“我可是听说了,”陈导又说,“生亦何欢入围了学院奖好几个奖项。小修得罪邵家的事,我本来还说帮衬一把,现在看是没必要了。”
“劳您费心了。”禹修说,“我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陈导问,“听老董说,你打算息影是吗?”
“先休息一阵吧。”禹修说,“等他新剧本写出来,我可能还是会来演。”
“你小子,算盘打得可真响啊。”陈导笑着说,“找了个金牌编剧当对象,以后就只接好剧本了是吗?”
“这样最好。”禹修笑了笑,“反正以后我都靠他养了。”
一顿饭吃到了下午两三点才结束,期间很多叶语辰已经淡忘的事,也由陈碌提了起来。
比如杜瑞在娱乐圈混得没起色,回去打理家里的海外业务了。
又比如宫昊还在做导演,只是专拍纪录片,并且已经很久没有出过作品。
叶语辰曾经的社交圈变得七零八落,各自的梦想都碎了一地,好像谁也没有资格嘲笑谁。
相比起来,叶语辰误打误撞地当起了编剧,并且获得了业内的认可,已经算是好的了。
离开饭店后,董尤把两人载去了位于郊区的陵园。他已经提前来过这里,便没有跟两人一起进去。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中,禹敏离开已经有一年了。
她的墓地选在陵园的最高处,也是这里风景最好的地方。只是一级一级的台阶看上去就有些吓人,禹修索性一步步地把叶语辰背了上去。
台阶的尽头有三条岔路,叶语辰从禹修的背上下来后,径直拐向了右边,禹修有些诧异地跟上:“你来过这里?”
“去年来过。”叶语辰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葬礼上人太多,我没去,找人打听到这个地方,直接过来看了看。”
叶语辰对禹敏没什么感觉,但那毕竟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妈妈,听到这个噩耗,他怎么会不在意禹修难不难过?
说是没去葬礼,其实他还是远远地看了一眼,见禹修状态还好,他便直接来了这里。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禹修问。
“你又没问。”叶语辰说,“再说,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禹修脚步一顿:“什么事?”
“陈碌。”叶语辰回头看向禹修,“他知道我以前是表演系的,却没有问我为什么不当演员,你是不是提前跟他打过招呼?”
其实叶语辰很怕见到熟人,被人问起他的病情。
董尤没有问倒是不奇怪,但陈碌也刻意避开这个话题,叶语辰只能想到,是禹修特意叮嘱过。
“被你发现了。”禹修观察着叶语辰的反应,“你会不高兴吗?”
会有一点点介意,毕竟叶语辰不喜欢别人在背后聊他的事。
但他也在努力理解禹修。
“还好吧。”叶语辰说,“就是你这样不累吗?”
“不会。”禹修说,“不想让你不高兴。”
禹修对叶语辰的照顾,说是呵护更为准确。
意识到这一点后,叶语辰释然地勾了勾嘴角,牵起禹修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没过一会儿,两人在禹敏的墓碑前缓缓停下了脚步。按照禹敏的要求,墓碑上不是黑白照片,还保留着她最漂亮的样子。
禹修一边弯腰放下花束,一边说道:“我妈临终前说她想明白了许多事。”
“比如?”叶语辰问。
“比如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老生常谈的话,放在茶余饭后,听着会无比空泛,但在禹敏的墓碑前,似乎也有那么点说服力。
叶语辰看着禹敏的照片,有些出神地问:“怎么样才能一直开心?”
他好像跟这两个字已经绝缘很久了。
“做自己想做的事吧。”禹修牵着叶语辰的手说,“比如跟你一起慢慢变老。”
在墓地这个了无生气,却又风景优美的地方,叶语辰的心境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发现他也有很多事想跟禹修一起做,比如慢慢变老,又比如四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