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 手抖也不是一件坏事。”
宗主出关宴上,荣锦如此道:“你要是能让手一直一直那么抖下去,是不是就可以毫不费力完成每月的任务呢?”
荣锦成心就是让赫连筝难堪, 但在小石妖看来,也不失为良策, 她扭头看向赫连筝。
赫连筝给她夹了一箸蘑菇酿肉,她们这桌摆在角落里, 菜品跟别桌也不一样, 肉菜多过素菜。
“看来你很有经验。”赫连筝慢吞吞给自己盛了一碗鸡汤, 才看向岚溪照,“想来,小岚长老此技法已经非常醇熟了,望不吝赐教。”
岚溪照抬起头, “你们在说什么, 我听不懂。”
“不过。”赫连筝笑起来, “荣长老所说的每月任务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们……”她表情夸张, “难道你们是一月一次?”
“还有孩子呢!别什么话都往外说!”段明殊出言制止。
小红小召埋头只管刨饭,听不懂, 啥也听不懂。
跟这帮子混人待久,小石妖也学聪明了,赫连筝只有她欺负得, 外人却是欺负不得, 荣锦狗胆包天,敢笑话她家阿筝!
“一月一次真的真的太少啦,我觉得没有十次也该有八次。”她啊呜一口吃掉蘑菇肉, “对吧阿筝。”
赫连筝颔首, “那就是一月八次, 前面二十来天什么也不干,最后一天连夜赶工,才会导致疲劳手抖。”
“怪不得你们迟迟不肯结道侣。”赫连筝笑眯眯看着她们。
岚溪照搁下筷子,“诸位慢用,告辞了。”说罢当真起身便走。
荣锦“嗤”一声,十分不屑的模样,段明殊担忧回头望去,“她没事吧?”
“习惯就好。”赫连筝道。
小岚长老是斯文人,荣长老性情却恰恰与她相反,向来不拘小节,自由自在到甚至可以说是任性妄为的地步。
可两人不管怎么吵怎么闹都分不开,小岚长老手指缝里时不时漏点钱出去,荣长老顿时就什么脸面都顾不得,着急忙慌回来跪下接。
这两个家伙分分合合、拉拉扯扯了一百多年,还不知得磋磨到什么时候。
荣锦没什么所谓,“她嫌我粗俗,我也不喜欢她装样儿,结什么道侣,一把年纪的人了,要过过,不过拉倒。”
小石妖劝:“那你让让她呗。”
荣锦问:“你怎么不让?”
小石妖得意摇头晃脑,“都是阿筝让着我,我又乖,我们可好了。”
荣锦:“你在膳堂门口造赫连筝谣的时候,可一点也不乖。我让她,哼,她怎么不让让我,饭桌上几句玩笑话都能尥蹶子,给她惯的,告诉你们,家里我可是老大!”
这时候,岚小召忽然把背一挺,怀里摸出块传音玉佩举到耳朵边听。
众人目光汇聚,片刻后,岚小召收起传音玉佩,“四娘说,三娘再不回去,下个季度就不给寅初门派土修帮忙种草药了。”
荣锦一边嘴角斜到耳朵根,“威胁我?”
岚小召又说:“还有天水瀑附近的那几块灵田她也不养了,里面种的月灵草死不死跟她没什么关系。”
赫连筝接:“月灵草我们鬼界有的是,别惯着她,必须让她知道家里谁才是老大。”
荣锦问:“月灵草你愿意白给我?”
赫连筝挑眉,“你觉得呢?”
荣锦看向段明殊,她低头四处找,“欸,我腰上那穗子掉哪儿去了。”
“哼。”荣锦撂下筷子,“不吃了,走了。”
岚小召也吃饱了,要牵着他大姐回去,赫连筝叫住小红。
哦对了,现在岚小召不姓岚了,改姓赫连入了赫连氏的族谱,叫赫连召。
小红也改名了,叫小红太土,既要入族谱,名字就得好听,什么小红小绿的,不像话。
名字是赫连尧起的,叫赫连昕。
昕,指黎明;太阳将出未出。日出时,自有漫天绯云,若桃李争春,火色无边。
三百多岁的小妖怪终于有了个正儿八经的名字,赫连昕。
赐名那日,小红结结实实给赫连尧磕了三个响头,并唤她一声“祖父”。
可她嘴里喊着祖父,眼睛却看着赫连筝,长跪着不起,等她话。
“行了。”
赫连筝发话她才起来,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等赫连尧为她点命灯。
她有了名字,但大家私下里还是习惯叫她小红,也许是蹲大牢蹲的,对赫连筝这个便宜娘,她十分恐惧,赫连筝刚一张口,她浑身就是一哆嗦。
赫连筝:“我不会吃了你,不用这么怕我。”
“大姐跟我说,她以前是不懂事,才会做错事。”小召牵着他大姐手晃晃,“大姐只是不好意思说,对吧。”
小红低头盯脚尖,一脸呆相。
赫连筝:“我儿叛逆,确实伤透我心。”
小石妖捂嘴偷笑,赫连筝也不为难她,只是简单交待几句,说把向红鸟一族收购羽毛的事交给她,命她择日出发。
红鸟一族久居海外栖凤岛,赫连筝打算派小红去岛上常驻。她是朱雀‘请’出山的,当然该朱雀来管教,到了栖凤岛,既能跟随朱雀学艺,还能给家里创收,挺好。
小红受宠若惊,赫连筝其实也有几分私心在里头,这闺女有前科,跟宗门里的人都不如跟朱雀亲近,放在身边不踏实,索性遂了她的愿打发她去。
以后成仙成神,还是成人家的小媳妇,就看命。
之所以这样安排,当然是赫连筝早看出两人端倪。
半月前,赫连筝与酉乾门长老研制出了几件红羽所制的样品,在小竹居山顶新盖的凉亭设宴,请来荣长老和小岚长老同参谋。
其中最为出挑的当属绒羽所炼制的贴身软甲,正在亭中测试法宝效果,忽闻天边一声清越长吟,众人抬头,见红鸟振翅飞来,落在山顶,细长鸟喙优雅梳理羽毛。
赫连筝上前,朱雀变作人身,却径直越过赫连筝,一把揪住荣锦衣领,将她提到眼前。
气氛剑拔弩张,荣锦毒粉已经准备扬出,朱雀却松开手,整理好她衣襟处褶皱,随意地掸了掸肩。
“开个玩笑。”
赫连筝这才知道两人之前的过节,荣锦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动不动就给人撒药粉,也不管打不得打过。
可朱雀为何如此轻易谅解?
直到小红气喘吁吁上山,“是朱雀大人到了么?”
赫连筝什么都明白了。
二人表现得十分亲昵,朱雀大神官细细询问过小红石头近况,又亲自教授她几个小法术,还为她带了礼物。
虽然礼物人人都有,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大神官今日是专程为谁而来。
待到这二人离去,亭中四颗脑瓜凑到一起分析。
“听斗宿说,朱雀找小红,花了半个月时间才说服她离山呢。”小石妖煞有其事摸着下巴。
荣锦长嘶一声,“那半个月都干嘛了?不会那时候就好上了吧?荒郊野岭,四下无人,小红石头年幼无知,单纯懵懂,被老鸟给洗白白吃干抹净啦?”
赫连筝:“不像,此前小红入狱,几个月杳无音信,她也不曾相救。”
“难道是前阵子才开始的?”
她们几人之间的事,荣锦七打听八打听,加上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差不多都弄明白,她列举种种,最后得出结论,“我那把药粉,不会是促成她的好事了吧?不然她刚才早揍我了。”
岚溪照凉凉道:“你也知道你欠揍。”
赫连筝十分赞成这门婚事,“大神官养石头有经验,小红交给她,我这个当娘的,放心!”
从那时起,赫连筝便决定将小红派遣至栖凤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