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达再转头看向年深那边,那几个上去动手的官差已经有半数被那个叫吴穷的随扈扫落马下。
对面的骑兵也已经高举大旗跑到了近前,杀声震天。为首那人身材精瘦,正将手上的长弓收回背后,显然,杀死县丞的那一箭就是他射的。
这人李达不认识,土坡下的顾念和秦染却熟悉无比,正是杜泠。
几息之间,杜泠就冲到了年深身边,利落地从马鞍边拎起两支长枪,将其中一只拋给了年深。
两道银光横扫而过,剩余的几个官差顿时被砸落马下。
“全都绑起来!”杜泠吩咐道。见对面还有两三个官差,他正要拍马上前,年深却朝他使了个眼色。
杜泠会意,杀气腾腾地用枪尖指向李达,“识相的,就快点下马束手就擒!趁着我心情好,还能饶你们一命。”
李达心思一动,跟那两个官差对视了下,主动跳下了马。几个兵卒过去将他们都绑了起来。
被那些兵卒押着走过年深马下的时候,李达突然抬头,“你们掌柜到底是什么人?”
年深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麾下觉得那个县尉可用?”等兵卒们把李达和那十几个官差押到远处,杜泠才开口。
“如果他没有别的心思,确实可用。”顾念带马过来,正好听到杜泠的问题。
李达算是他在北地各城见过的最负责的一个县尉了,两次出现命案的时候,都是及时赶到现场,迅速查访,单就这个执行力,就已经比长安县和万年县的县尉不知道强出多少。
年深也点了点头,李达在灰州生活多年,对城内的环境极为熟悉,如果能化为己用,一方面说不定可以补全他们缺少的那部分情报,另一方面,未来对他们尽快掌控灰州城也会有诸多用处。
“谢杜将军对我们的救命之恩。”顾念熟稔地拍了拍杜泠的肩膀,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道。杜泠在城外带人蹲守了几天,也是够辛苦的,也幸亏有他在,现在才能有惊无险。
“真感谢的话,不如以身相许?”杜泠也就势开起顾念的玩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年深一眼。
“想得美!”顾念伸手勾着杜泠的下巴,把他的脑袋‘扳’到自己这边,郑重其事地宣告,“你们麾下已经许给我了!”
杜泠:…………
不是,你这理解能力偏到哪里去了?娶麾下?他想都不敢想好吗?
未免夜长梦多,众人没有休息,而是星夜兼程,赶回了渝关。
天亮赶到地方,顾念囫囵洗了个澡,倒头就睡,等到醒来已经是日暮时分。
叶九思、墨青夏初等人早就准备了一桌子好菜等着他们。众人边吃边听顾念和年深他们讲起了这一路的见闻,没想到,短短十来天的时间,居然被他们过得这么曲折起伏。
“那个鹤圣人到底什么来路。”叶九思皱眉道。他原以为渝关才是北地现在风口浪尖般的存在,却没想到,方家兄弟和契丹那边也是暗潮涌动,危机四伏。
若不是这次顾念和年深意外的经历,他们还真是小觑了这位鹤圣人的能力。
顾念摇了摇头,“目前只能知道,他绝对不是站在镇北军那边的。”
“那我们不妨把他争取过来?”萧云铠道。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么?
“未必可行。”年深眉峰微沉。他曾经怀疑鹤圣人跟叶九思当初被刺杀的事情有关,现在依旧没有办法排除对方的嫌疑。更何况,渝关城在明处,那位鹤圣人若是想与他们合作,再简单不过。如今却从没有过半点动静,显然他们并不是对方想要接触的对象。
要么,鹤圣人‘看不上’他们这点微末的势力,要么,就是不愿意在他们面前露面。
杜泠也跟着点头,总之,他们还是让各地的眼线尽可能的多收集点关于鹤圣人的消息,之后再做判断。
就在众人各自沉思,饭厅里一片安静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阵咯啦啦的响动,顾念诧异地道,“什么声音?”
“没什么,应该就是在往城墙上运东西。”叶九思随口答道。
“你又弄出了新武器?”顾念诧异地看向墨青。
“不是,是墙车。”墨青表示顾念猜错了方向。
墙车?顾念好奇地跑到院子里,不禁怔了怔。只见朝南的那片城墙上,用转盘和吊索架起了数个吊斗,正在上上下下,搞得跟过山车似的。这玩意明显就是墨青根据当初飞来谷的吊索改良的吊传装置。
“前几日往下搬番薯的时候太不方便,我就用吊索改了改。以后不论往城墙上搬运物资,还是往下运红薯,都轻便些。” 墨青云淡风轻地道。
“北边怎么没有?”墨青这个法子想得好,能节省不少人力。
墨青凤眼微扬,瞥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装。”
顾念:…………
这是嫌我回来太快的意思吗?
之后没过几天,线报传来灰州城那边的消息,灰州县令在某天晚上突然消失了,跟他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个徐恺。
“他带着徐恺一起走的?”顾念看完线报上的内容,又看向年深。
年深屈指轻叩桌案,“看样子,他可能被徐恺说服,选择了投靠契丹保命。”
他也是走投无路了吧?顾念长叹口气,有些唏嘘。
之后的时间,顾念便跟墨青一头扎入了榨油机的研发之中。城市基建什么的,太费钱了,等他们拿下灰州,重建和加固城防就是一笔不小的投入。在那之前,他必须得搞定榨油机,多多赚钱才行。
“轰!”
这天顾念跟墨青又为榨油机熬了个通宵,正打着哈欠,头重脚轻梦游般的顺着廊庑往自己的房间走,打算回去睡个大头觉,东北方向突然传出声巨响,震耳欲聋。
脚下的地面传来微微的震颤,让顾念刹那间睡意全无,等等,这该死的似曾相识的感觉,该不会是夏初又炸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