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纸甲?”顾念把酪浆壶递给年深,自己给叶九思倒了杯琥珀光。这事他是记得的,叶九思当时说他是一事之师,感谢他教纸甲的事情。
叶九思得意地挑起眉峰,“看来师父也有‘失察’的时候,你就没想过纸甲为什么对我这么重要吗?”
顾念:???
他当时只觉得小世子骄纵随心所欲惯了,心血来潮,只是后来没想到就一直这么叫了下来。
纸甲对叶九思有什么重要的?国公府又没有兵?
难道是给那些家将们穿?
国公府又不差钱,再加上有墨家在,想私下弄些盔甲应该没那么困难,不至于用纸甲吧?
等等,仔细想想,他第一次解释纸甲什么的其实是在清凉观第一次帮年深穿简易纸甲的时候,当时叶九思也在场,但他心血来潮的称呼自己为师父,却是自己在履雪殿第二次解释纸甲之后。
第一次和第二次有什么不同?
顾念脑子里飞快的闪过当初的对话,又想起了关于国公府的一些细节,国公府和松涛别院的模样……
还有,叶九思刚才说他是坐着秋浓渡的船来的。
顾念惊讶地看向年深,又看向叶九思,把那杯酒递了过去,“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叶家有一支水上之师吧?”
他二次解释纸甲的时候,特意提到了纸甲对水军更为适用之事,松涛别院,有一片面积大到夸张的人工湖泊,秋浓渡做的是水上的生意。
将这些东西串联到一处,就不难联想到他们说的那些人是什么身份了。
原书里提过,国公府之所以能屹立不倒,一是国公府绵延数代,根基深厚,满朝上下,各大世家,六方军侯,全都与叶家交情匪浅。一旦动了他,势必会同时得罪多方势力。
二是申国公生财有道且出手大方,国公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申国公却是个众所周知的老好人,长安城内外,举国上下,一旦有事情需要出钱,他从不吝啬。
不但如此,上到宰相,下到平民,无论谁求上门去,不论贵贱,他能帮的一定会帮。吕青等人都想留着这只金母鸡继续‘生’蛋。
三是申国公低调,他一不贪权,二不好色,三不喜欢搀和朝堂的任何事情,除了对儿子娇惯些,基本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能在诸多军侯之中圆滑做人的申国公,情商和手腕自然都极高,顾念现在才知道,他甚至还能在数方眼线之中秘密养了支私军,只是这支队伍的特长在水上,当初长安一战才没有表现得特别惹眼。
“没错。”叶九思接过酒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墨青也露出恍然明白之色。
“你也不知道?”顾念好奇地看向墨青。
“隐约能猜到国公府可能有支私军,不过真的没想过是水师。”墨青用指腹摩挲着杯沿。他毕竟偷偷帮国公府打制过不少盔甲武器,多少还是能感觉得到的。
“反正现在你们也都知道了。”叶九思耸了耸肩膀,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立刻被琥珀光浓郁的香味吸引住了,不禁感叹道,“师父,你为什么什么都会?”
“不然怎么做你师父?”顾念骄傲地扬起下巴。
“也是,我师父,那必须是天下第一。”小世子也抬起了下巴,角度与某人如出一辙。
墨青摇了摇头,这两位,有的时候真的是迷之相似。
顾念他们这边已经没有空房间了,叶九思只得去墨青那边投宿。
吃完饭后,叶九思拖拖拉拉的,一会儿要撸老虎,一会儿说还想再吃个烤地瓜,总之就是找借口不肯过去。最后年深和顾念无奈,只得套上兽皮斗篷,直接拎着灯笼把小世子和墨青送回去。
“小世子一会儿不会再跑回来吧?”离开墨家的大门七八丈之后,顾念忍不住回头。
年深轻轻帮他拎正斗篷的帽子,“放心,今天晚上肯定回不来。”
“也是。”顾念点了点头。
墨青这一年可没少帮小世子准备‘赔罪‘礼物,自行车什么的都有叶九思一份就不用说了,还专门帮他度身定制了把长枪,叶九思光是拆礼物就能拆一晚上。
月色如霜,照得银装素裹的飞来谷愈发清冷。
积雪已经将近半米,只有条一尺来宽的小道供人通行。
两人的影子映在积雪上,短短的一截,顾念心血来潮地追着那两个影子狂踩。
年深无语地看着他孩子气的举动,默默把手上的灯笼移远了些。
地上的影子愈发清晰,顾念踩得更来劲儿了。
“叶家有私军的事情你之前知道吗?”顾念踩着影子,随口问道。
“最早跟墨青差不多,隐隐约约能猜到一点。”身逢乱世,各大世家和国公府会豢养些私兵家将自保,其实也算是种心照不宣的基本操作,只是没想到对方剑走偏锋,练的是水军。
“国公府为什么会瞄准水师?”顾念有些不理解。
“六方军侯都不擅水战。”年深轻轻提醒了他一句。
接近子时,谷内大部分人都已经休息了,万籁俱寂,只能听到他们脚下踩踏积雪咯吱咯吱的声响。
顾念略微想了下,也就懂了。
国公府偷偷养起来的私军,数量肯定没办法跟各位手握重兵的军侯相比。
举例来说的话,万一有一天,真的需要叶家不得不在几方军侯势力中站队的时候,他拿出三千步兵做筹码,吸引力一定不如三千的骑兵,而对于意图争霸天下的军侯来说,三千弥足珍贵的水军,吸引力又会远大于骑兵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与六方军侯同时闹翻,他也可以凭借这批水军的保护从水道远走高飞。
顾念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可惜,即便国公已经筹谋到如此程度,当初在书里依然没能护住自己的儿子。
“申国公最终还是选择了镇西军?”
“嗯。”年深点了点头,“之前申国公跟我阿叔大致透了个风声,这次长安城被困的时候,直接跟我交的底。”
顾念不禁想起了当初申国公带到年府的那些家将。
“可惜的是,当初那些人留在洛阳秋浓渡帮忙,折损了不少。”水军比骑兵训练更为不易,提起这个,年深不禁也有些唏嘘。
“小世子现在算是正式接管这些人了?”
“嗯,去年开始,就逐渐接手了。”
顾念长舒口气,说起来,叶九思的水军来得也未免太是时候了,训练之后,既能帮着攻打渝关,后续也能牢牢的封锁住渤海的海防线。
这就是身为帝星的气运吗?
第二天上午,顾念本来还等着叶九思上门。毕竟以小世子的脾气,按理应该会缠着自己或者墨青,好好参观一圈飞来谷才对。
结果白白等了一个上午,最后还是‘蹭’训练归来的井生告诉他,一大早就看到叶九思拎着长枪,跟年深他们一起在训练场练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