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基本分为两类,大滩的那种应该是死者倒地后流出来的,还有部分应该是倒地前溅落的。
顾念原本还有点怀疑赵杰是诈死的,但以出血量来看,这里应该真的死了个人。
四人分头将窗框、墙壁、地毯,包括旁边那个忍冬纹熏炉都细细地检查了一遍,试图发现些凶手遗留的蛛丝马迹,哪怕是根丝线也好,结果却一无所获。
推开那扇窗户,寒气蓦地涌进,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居高临下,可以看到小半座长安城。
天色向晚,暮霭沉沉,晦暗迷离的光线为整座长安铺上了层柔焦滤镜,楼阁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各坊升起袅袅炊烟,空气里飘荡着食物诱人的香气,一派繁华盛景,完全看不出乱世将至的迹象。
隔道相邻,距离他们最近的,就是当晚叶九思等人所在的酒肆,归云居。
大约因为还没到平康坊热闹的时间,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对着他们这边的那排房间大多都还空着。
顾念默默回想了下供词里的位置,二楼第二个房间临窗坐着的是叶九思,第三个房间是尚书左丞。
“饿了?”见他盯着对面的归云居,杜泠笑着调侃了一句。
顾念连忙摇头,“只是在找小世子他们当时的房间。”
“那就更得去归云居实地看看了。”杜泠悄悄瞥了眼不远处背对他们的年深,故作严肃地大声说道。
顾念:???
年深看了眼窗外,干脆利落地转身下楼。
萧云铠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唯有顾念还愣在原地。
“今晚有口福了,”杜泠撞了撞顾念的肩膀,朝他眨了眨眼睛,“归云居的浑羊殁忽,可是长安城各大酒肆里排名第二的美食。”
顾念:………………
敢情你是在暗示老板请客?
平康坊里虽然青楼云集,却也不是没有做别的生意的,比如归云居。作为万年县最负盛名的酒肆,它的门面几乎占了小半条街,足以见得财大气粗。
一楼是散客堂食的区域,食客的位置都安排在四周,中央辟出了块专门的表演区域,甚至还是四面台。
顾念他们刚进门就听到悠扬的曲声,台上有队乐人正在表演,铜钹、笙、拍板、横笛,乐器五花八门,整个一古代版的liveband。占据c位的绿衣女子怀抱琵琶,低眉信手续续而弹,音律婉转,至于曲子是什么,顾念就听不出来了。
二楼和三楼是包间区域,此刻还没什么人,因此只有走廊点了灯。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盏狭长状的方形灯笼,分别写着【昆冈】,【丽水】之类的来自千字文的名字。
年深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叶九思当晚所在的房间,【鸣凤】。
引路的博士推开房门,麻利地点燃了烛台,暖黄的光线瞬间铺开。
房内很是宽阔,大约有五十几平,布置也很雅致,一侧摆着凤凰百花屏风和描金合榻,角落则放着瑞兽状的熏炉、搭皮裘的衣架,边案上还有面整肃衣冠用的铜镜。
正中间是张六人位的长条桌案,桌案的短边对着窗口,距离大约一米半左右。
顾念和年深脱了皮裘,分别在桌案长边最前边的两个位置站定,那里虽然正对着窗户,却只能看到对面的明月楼的二楼,三楼只看到一点点,再往上就被窗子遮住了视线。
年深召来正在躬身点熏炉的酒博士,“桌子一直放在这个位置么?”
博士常年在归云居迎来送往,达官贵人也没少遇到,眼前英俊的年轻人虽然面生,但一身红色襴袍,腰间的金带銙闪闪发光,品阶肯定不低。
他不敢怠慢,陪着笑道,“大部分时间都是,只有上元节的时候例外。那天晚上对面有都知点灯,所以会把它挪到靠窗处,方便客人们临窗赏灯。阁下若是需要,我立刻找人挪过去。”
“那就麻烦了。”杜泠摸出把散钱递给博士,那人连连摆手不敢收,麻利地叫人过来挪桌椅。
几人往边上一让,顾念恰好站到年深旁边,搞得他提心吊胆的,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借口要去隔壁那间【白驹】实地看看,顾念飞快地‘逃’了出去。
【白驹】虽然没点灯,但借着昏暗的光线也能看出来,两间房的面积布局基本差不多,只是屏风上的画面由凤凰的图案变成了奔马。
晚风吹进来,寒气袭人,顾念搓了搓胳膊,直奔窗口。站在那里,的确可以看到天香楼四楼。
只是,晚上的这个光线和距离,真的能看清楚窗户里的人长什么样子吗?要不要实地做个实验?
“在看什么?”顾念正扶着窗户探身朝外张望,背后突然响起年深的声音。
他吓得一哆嗦,差点从二楼倒栽下去。幸亏年深眼疾手快,拽住了他的蹀躞带。
离当场去世就差那么一点~ 顾念瘫坐在窗口,拍了拍胸口,庆幸地长出口气。
还没等他放松下来,年深“唰!”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
刀气如霜,寒光闪闪的银刃带着风声呼啸而来,顾念吓得脸都白了。
就离谱!
你刚才救我不会只是为了亲自动手吧?
作者有话说:
顾念:救命啊!!!
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