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海城的四月是最舒服的天气。阳光和煦,微风都带着花香。
江澍站在人群里,表情略过一丝诡异。
“这里太吵,我们换个地方说。”
陈幼安警惕看着他,不肯挪脚。
“到底什么事。”
“关于你的事。”江澍说。
陈幼安皱着眉,心底愈发奇怪。
她只见过江澍两次,几乎连话都没说过。
她能想到的江澍找她的原因,只能是江琰。
“去车上说吧。”
江澍往前走,似乎并不担心她不会跟过来。
陈幼安跟着江澍往停车区走,心下奇怪又忐忑。
她想了想,摸出手机。
“劝你最好不要着急告诉江琰这件事。”他回过头说,笑得古怪,“这是为你好。”
陈幼安噤声。
这一切实在是怪异。
江澍突然出现在机场,似乎是专程在等她。
到底会是什么事,他要这样大费周章地跑来机场。
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欧陆,尤其扎眼。
司机是个中年人,穿着黑色夹克。见江澍带了人上车说事情,避嫌地站到一边抽烟。
车内宽敞舒适,陈幼安却惴惴不安。
“可以说了吗?”
江澍的眼镜被光线折射成一片白,他一扯唇角,轻笑了声。
“我哥应该不知道你的事吧?”
陈幼安茫然又疑惑。
她怀疑江澍只是想捉弄她,才故意把她骗到车上来。
因为他说的话,她半个字都听不懂。
江澍仔细看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细节。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装出来骗我哥的。”他淡淡说,目光带上同情,“看来你的确不知情啊。”
陈幼安越听越迷。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有些恼,“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说完去开车门。
不想江澍拿起手边的一页纸,慢悠悠地开口。
“陈幼安,生日五月二十八。父亲陈明军,生母安敏珍...”
陈幼安神经一绷,拳头不自觉地攥紧。
她停下动作,被江澍的越轨行为激得恼怒。
“你疯了吗?查我家的事做什么?”
江澍轻飘飘睨她一眼,继续念。
“陈明军,生前是销售经理,原配邓惠,两人2003年结婚...”
陈幼安因生气而脸颊绯红,脑子乱成一片。
她根本没听清江澍念的是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隐私被侵犯,这是不道德的违法行为。
“江澍,你私自查人隐私是犯法的,你就不怕我报警抓你?”
江澍把一页纸扔到她腿边。
“你没听清楚吗?”
“什么。”陈幼安瞪着他。
“你还不知道。”江澍压低嗓子,笑得阴鸷,“你跟我一样,是小三儿的孩子?”
陈幼安手心捏出汗,眼睫不停颤动。
江澍在说什么...
怎么可能。
她爸爸是出轨了,跟邓惠不清不楚地扯在一起。爸爸伤害了妈妈,所以妈妈才会一怒之下抛弃她。
这件事她很小就知道了,邓惠就是那个小三。
而且奶奶也知道,他们一家人都知道。
所以江澍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江澍,你别以为随便拿一张纸写几句话就可以抹黑我妈妈。”她眼睛泛红,怒视着江澍,“你别得意,我现在就报警。”
江澍“噗嗤”笑出声,根本就不怕。
“怪不得我哥这么喜欢你,你还真是单纯天真,傻得可爱啊。”他笑得眉眼弯起,恶意却层层涌现,“我有没有抹黑造假,你回去问问你妈妈,或者问问那个被出轨的邓惠阿姨就明白了。”
少年高挺的鼻梁架着眼镜,一身私立高中的西式校服。看着斯斯文文人畜无害,却从内心深处渗透出恶毒的坏。
陈幼安被他激得想发火,脑子混乱,又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样难受。
她手指发冷发僵,抓起那份资料,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
父母的名字,职业,政治背景,生日全都吻合。甚至连她在南城的住址都一字不差。
她又看到那句--
【原配邓惠,两人于2003年结婚...】
2003年,她还没出生。
陈幼安握着纸的手不停地抖,想起邓惠的脸。
她从五岁开始跟邓惠一起生活。
邓惠对她严厉,一板一眼,也关爱包容。
邓惠远不如安敏珍漂亮,却从来都是胸襟开阔,坦荡正直的气质。
她又想起安敏珍提到邓惠时的反应。
闪躲,难堪,避之不可,连一句责备都不敢有。
安敏珍分明是没有资格责怪邓惠。
她才是破坏别人家庭的那一个。
空气凝滞得几乎难以呼吸。
陈幼安脑子里“啪”地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断掉了。
江澍欣赏完她的表情,幽幽开口:“起初我还在你身上看到过詹宁的影子。那个女人确实很好,安安静静,又温柔坚定。”
“啧啧,真是想不到,你不是另一个詹宁,而是另一个我啊。”
陈幼安的心脏像是被人撕开一道口子。她感受到一阵窒息快要濒死的难受。
她眼底泛红,抬起头,紧紧盯着江澍。
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她几乎是拿出所有的力气,说了一句连她自己都不肯信的话。
可话还没说完,她就感受到一股耻辱和悲哀席卷而来。
铺天盖地,快要将她吞噬。
江澍轻轻笑了笑。
他收到了期待中的反应,达到了他的目的。
江琰不是很痛很他这个小三儿的儿子吗?
他不是左一句小三儿右一句野种地羞辱他们母子吗?
不是不肯让他妈妈进老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