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句姚洲没说完,这时候不适合说什么爱不爱的。只会让林恩反感。
林恩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些话,姚洲也没指望他当下能给自己表什么态。他突然靠近了一些,林恩警惕地后仰,姚洲一下将他抱起来放在了办公桌上坐着。
这举动完全是下意识的,曾经有一段时间他每天带着林恩出入这间仓库,总是把林恩放在桌上坐着,教他玩枪或者让他旁听自己开会。他习惯了身边有他陪伴。
不待林恩反抗,他贴过去,与他头颈相交,说,“我欠你一个道歉,小少爷。我很混账,没有善待你,强迫你做了很多你不情愿的事。你恨我,躲着我,是我自找的。”
从姚洲的角度,已经可以看到林恩颈因腺体受损而缝合的伤痕。
那处原本该是微有弧度的位置,如今陷下去了,像藤蔓一样从中爬出狰狞的疤痕。
他还记得第一次抱他那一晚,浴袍下的皮肤干净无暇,那也曾是很漂亮的一具身体。现在他身上的伤口或许不止这一处,都是姚洲给他留的。
“我不求你原谅。”姚洲说,“过去我想把你养在笼子里,现在我只想托你一把。你做领主太年轻了,压力也太大,我在你身边安插了人,想必你猜到了。偶尔收我一封信,别自己硬扛着。”
林恩身上完全闻不到信息素的气息,只有衣领间淡淡的皂香。
他像是一个脱离了姚洲世界以外的人,没有血腥气,没有信息素,没有膨胀的野心和欲望,然而姚洲回过头来,才发觉他有最干净的一颗心,为时已晚地想要珍惜他的一切。
林恩做了一个不明显的抵触的动作。
他显然是有所触动的,却仍然保持了冷静,“你先把江旗放了。没有人会一边嘴上说着为我好,一边扣着我的人。”
“我的人”,这三个字刺激到了姚洲。
alpha眯了眯眼,说,“十天以后考合格了就能出来。”
林恩太了解他了,“如果不合格呢?”
姚洲意义不明地笑,看着林恩,不给回应。
林恩刚平息下去的怒火一下给激了起来。他使劲想把人推开,奈何姚洲纹丝不动,他又抬脚狠踹,姚洲没躲,腹部受了一下,反把他的一只脚踝握住了。
“这就是你说的道歉!”林恩声音尖锐了些,“你说的不会强迫我!”
姚洲不让他挣脱,格外冷静地说,“你在我这里有特权。你身边的人没有。”
“何况他看你的是什么眼神?”alpla的冷静之中多添了一丝危险,“你还和他住在一处。我把他调走是为你好,你需要什么人,我尽可以给你派。”
这样毫无顾忌地插手林恩的私人生活,终于把林恩彻底激怒了。
他的脚被制住无法踢踹,急于脱身之下,一巴掌挥了上去。姚洲反应神速地挡住他的手,在半空定了定,又拿开了,说,“打吧,打消气了,我送你回去。”——只字不提放人的事。
林恩闭了闭眼,气得手抖,“姚洲,你改不了的。你不是插手我的事,就是动我身边的人,你记得我们离婚协议的最后一条写着什么吗?”
和平分开,互不打扰。
姚洲当然记得。
横竖他今天是无法给林恩一个满意的交待了,他想着将错就错吧。抬手捏住了林恩的脸,手下倒没使劲,仅少许用力,让林恩仰头看着自己。
“中学生理课本上怎么描述alpha的,说给我听听。”
等了半分钟没回应,他加了点手劲,“你是好学生,肯定记得。”
林恩嘴唇动了动,低低念出一句,“alpha因其生理属性,具有很强的领地意识,不会允许他人染指......”到底没能说完。
姚洲的捏握改为轻轻搓揉林恩的脸颊,然后松了手,又退半步。
“我过问二零区,是担心你身体扛不住。扣你的人,是因为你不能用一个心有杂念的侍从,他无法客观冷静地替你做事。”
“我不否认,我有私心,在江旗这件事上尤其是。所以你说什么,我都认。”
姚洲坦坦荡荡做他心里认定的混账。
林恩闯进来的时候,只是单纯地发怒,现在则变为一种更复杂压抑的情绪。
他的确无法原谅姚洲,但他更悲哀地意识到,自己也恨不起来。
他从书桌下地,沉默地往门口走。能让姚洲一再地承认错了,林恩知道这有多难,但他不能回头,联盟选址的事稍后他要坚决地拒绝,至于江旗那边,他再去想想办法,只是不通过姚洲。
他只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alpha出手拉住。
姚洲不忍心让他这么失落地走出去,“让你手底下的人去给江旗用些日用品。考核内容都是基本的防身和应变,他凭能力考过了,不会有人为难他。”
如此,算是打消了林恩的顾虑。十天封闭训练结束,江旗自然会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出门的时候,姚洲陪着林恩。院子里站着的众人,纷纷给他们让路。
在仓库里一待半小时,两个人分明都讲了交底的话,却最终没能达成共识。
姚洲先走到车边,开了门,扶着车顶等着林恩进后座。
林恩进入时,很小声,说了声“谢谢”。
眼看又要把人送走了,姚洲到底没忍住,抓了一下他的手腕,说,“有火来冲着我发,别跟自己过不去。”
林恩只留给他半张俊秀缄默的侧脸。车门关上,因为贴了防窥膜的缘故,姚洲看不见车里的那个人了。
二零区的两辆车开远了,姚洲还站在院子门口没走。
送走了这一趟,下次再见面不知又要等多久。
也就半分钟的时间,对面车道驶近一辆熟悉的跑车,与林恩所乘的车对道而来。跑车在仓库门前甩尾掉头,精准地刹停在姚洲跟前。
这辆车姚洲再熟悉不过。车身迅速熄了火,兰司从驾驶座下来,先看了眼二零区车辆驶离的方向,笑着问了句,“林恩来过?”
兰司是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刚被林恩打断的那场会议,姚洲召集了高泽和茉莉,却有意避开他,是为有些事情他不宜知道。
但他来的时机太巧了,令人生疑。
兰司似乎也不想遮掩什么,仍是噙着笑说,“人都在啊。”视线一扫后面站着的高泽和茉莉。
他与高泽视线相接时,眼神倏忽深了些,但很快收回,仍是对姚洲说,“老大,我就不兜圈子了。我是来辞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