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怀疑以姚洲忙碌的程度,根本不该有这么多时间来看自己,但姚洲竟然一连来了十天。早上天不亮就到病房,晚上冒着雪也来。林恩在他的安排下又换了一间更清幽的病房,对着中庭的院子,窗外除了覆着雪的草木,一般无人经过。
这也就意味着姚洲要对林恩做点什么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林恩基本上是给姚洲关起来了,他的手术日期定在旧历新年过后的一周。但是除了不能离开医院,别的方面姚洲倒没有限制他。
林恩仍然能上网课,也能用电脑,通过网上发布的消息,林恩得知林崇基又被暴出了贿选的负面新闻,竞选之路愈发不顺。而就在林恩接受电视台采访的几天后,同样是通过网上新闻,他看到了由林家律师发出的一份具有法律意义的声明:林恩已经从家族中被除名,且林崇基否认在生物学上与林恩有任何血亲关系。
声明发布的这一天,恰是新年夜前夕。
姚洲当晚来得比较早,他进入病房时,林恩正对着一桌子私厨送来的晚餐,完全没动筷子。
林恩新换的这间病房,比过去的那间大了许多,有前廊和起居室,卧室也单独隔出一间。
姚洲走过玄关,脱下裹着寒意的大衣扔在沙发上,清退了在场的护工,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在林恩身边。
林恩见他落座,起身就要走,被姚洲一把拉住了。
“小少爷。”姚洲叫他,声音低沉,带着些倦意,“快过年了,陪我吃顿饭。”
林恩侧身对着他,眼里像看不见姚洲这个人,毫不留情地拒绝,“没胃口。”
姚洲拦腰搂住他,把他抱回自己腿上坐着,又说,“不能饿着跨年,多少吃点。”
林恩根本不买账,音质都像裹着层冰,他直呼姚洲的名字,有种故意激怒对方的意思,说,“不用你这种时候做好人。”
姚洲把林恩禁锢在自己与餐桌之间,听后反而笑了下,贴着林恩的耳朵,慢慢地说,“我是混账,小少爷,你不是一早知道的么。”
说着,他拿过林恩一点没动的那碗米饭,用勺子舀起一勺饭,又夹了一块酸甜口的鱼片放在饭上,递到林恩跟前。
“吃饱了才有力气骂人。”姚洲说。
两个人僵持了半分钟,最后林恩没接姚洲手里的勺子,但端起了那碗米饭。
姚洲自己把那一勺鱼片配米饭吃了,没再摁着林恩,让林恩坐回椅子里,两个人在沉默中吃了一顿晚餐。
饭后姚洲把林恩领到窗边,下了整天的雪终于停了,外墙的壁灯照着深夜的花园,有种宁静素净的美。
姚洲对林恩说,“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看看喜不喜欢。”
他拿过沙发上自己的外套搭在林恩肩上,继而推开玻璃窗。随着冷风涌入室内,花园的小径上突然亮起一盏一盏像是蜡烛的灯,穿着白色绒衣的孩子陆续出现在灯下,又慢慢聚拢在一起,走向窗台,向林恩唱诵新年快乐的歌。
林恩愣住了,没说话,听完了孩子们的合唱。
姚洲一直站在他身边,搂着他的肩膀,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点回到从前那种融洽的气氛。
直到合唱到了尾声,林恩从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罐糖,依次分发给孩子,又看着他们被姚洲的手下领着,走向停在花园边的一辆商务车。
四下恢复了安静,姚洲不愿林恩受寒,及时把窗户关上了。林恩转过身,面对他。
姚洲伸手,轻轻拨了一下林恩略有些长过眉梢的头发,说,“跨年前这几个小时,让我在这里陪你可以吗?”
林恩看着他,看了少许,露出一抹很淡的笑,声音仍是冷的,“一个混账怎么会征求人质的意见。”
接着姚洲也笑了,他把林恩的头发捋到耳后,用一种林恩好像从没见过的,很真的神情,对林恩说,“就算是个混账,也会为了爱的人,想做一分钟的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