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楼上的闻子衿却与他们完全不同。
因为她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黑与灰铺在了闻柏舟的画布上。
闻柏舟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这么长时间,只在他的画布上涂满了黑与灰。
“舟舟。”闻子衿有些心疼地问,“你还好吧?”
闻柏舟点点头:“还好啊。”
闻子衿一听,眉头就拧了起来。她不赞同地道:“情绪压抑在心里不好。不然我去找爸过来,你和他对着哭一场。”
闻柏舟:“嗯……?”
他茫然地看着姐姐的神情,又扭头看向自己的画框,顿时悟了。
“你过去,先过去。不许看我的画。”他说着,把姐姐带到靠窗的那一侧坐下了:“你看窗,别看我。一会儿就好了。”
闻子衿心中着急,却也依言坐着。
果然没过多久,闻柏舟就说:“好了,你看!”
闻子衿起身一看,就见那大片的黑与灰的中心,多了一抹格外扎眼的红。
那抹红像是火焰,又像是冉冉升起的太阳。在火红的中心,又似乎有许多的人影。于是那大片绝望的黑与灰顿时被分作了天与地。
黑沉沉的天地之间,有人如炬火,照亮天地。
“信了吧?我真没事。”闻柏舟笑着搁笔,“别人说实话,我有什么好气的。更别说我了解律恒。姐,我和他也算是战友了吧?我们差点就死在一块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闻子衿放下了心,笑问他:“真没生气?”
“唔……”闻柏舟皱了皱鼻子,明显不太想提。
但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开口道:“气也肯定有那么一点。气他第一个提出来让我走。我们是战友吧?怎么能是他提!还有些气我自己能力不足。”
“其实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也是真的觉得这样可能对我更好一点。但是……”他心里不太舒服,就又抓着笔去画了几笔,“其实要是我没有过去过,有人和我说你就负责开门就行了,我可能还挺高兴的。”
他低声说:“未来管我什么事啊?这种事总该有别人负责嘛。我自己还有那么多事要做。我的艺术家证书刚到手,我不得跑画展啊?我不去参赛啊?我还得签个画廊,去几个拍卖会对吧,我那么多事情呢……”
“可是我都去过了,我总该做些什么的。我要为了他们做些什么的。”闻柏舟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孪生姐姐,“那些灾后景象,你见得比我多。你应该懂的。”
“舟舟……”闻子衿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他,“可人不能把自己困在这样的情绪里。”
闻柏舟不服气:“你去救灾现场看了一眼,上级马上调你走。理由是还有余震,可能会塌方,你会有危险。你走吗?”
“不!”闻子衿拍了他脑袋一下,“怎么做假设的?”
“这不是差不多吗!”闻柏舟哼哼两声,“我现在就越说越不舒服,越说越不高兴。而且说真的,我总觉得这一次看见别墅有些怪。就好像……我要没过去,别墅消失也就消失了。那扇门再也打不开,他们也再也来不了了。”
闻柏舟神色茫然了起来。他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却莫名的异常笃定。
这片空间与他有关联,那扇门也与他有关联。
这话一出,闻子衿顿时认真了起来:“什么意思?”
“一种……直觉?”闻柏舟也不太确定。
他仔细地思考着两次看见门的情况。
都是夜晚,都起了雾,还有……他都遇到了危险,都很害怕,或许在心里还非常的想家。
他是个画家,他总是对情绪的表达格外的敏感。
他总觉得,那片空间或者是那扇门的出现,与他的情绪息息相关。
可这样的猜测,实在有些过于无稽。听起来一点也不科学。
“你们检测得怎么样?”他反问道。
闻子衿摇了摇头:“有强干扰,很多检测手段都没办法得到结果。不过通过干扰范围来看,别墅两边的围墙是可以扩大的。现在两边太窄,只有步道,无法行车。很多物资都没办法弄进去。”
提到这个,闻子衿也有些发愁:“现在最让我们困扰的就是,要怎么拆才能不对这片空间造成影响。”
闻柏舟一听,丢开画笔一跃而起:“我去看看!”
他一溜烟儿的跑下了楼,完全无视了坐在客厅的律恒与严峰。过了没多久,他又跑了回来,横穿了客厅从大门出去了。
律恒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跟着他走,见闻柏舟消失在墙后,律恒的目光许久都没能收回来。
可不一会儿,闻柏舟又跑了回来。他依然谁也不理,自顾自地去了后院。
律恒彻底坐不住了。他站起身,追着闻柏舟往后院去,刚迈步进去,就见闻柏舟在爬墙。
律恒:“……”
闻柏舟脚底一滑,律恒眼疾手快去扶住了闻柏舟的腰:“你在做什么?”
闻柏舟借力翻身而上。
他跨坐在围墙上,背对着初夏的阳光冲律恒伸出手,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