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飘以为五皇子的事情?过?去之后?,这几个世家内部?也消停了。
“听说都流放好几个了,居然还没消停?”
“越是?如此,他们越不会?安分,就像赌徒,输了的人才会?更?想赢。”
林飘点了点头,心想真是?金句,看向沈鸿,月光薄薄一层凉悠悠的渡在他侧脸上,显得他平淡说出这句话?的表情?格外?的凉薄,甚至有些冷酷。
瞧见林飘望过?来他眼神,沈鸿神情?缓和?了一些:“嫂嫂,夜风吹得厉害吗?”
林飘摇头:“还好。”
“不舒服便说,我将外?衣给你。”
“现在不冷,这样吹着挺凉快的。”
沈鸿看着昏暗月光下的林飘,他抱着腿缩在船中间,和?婶子彼此挨着靠着,夜里起来得急,他发只?是?随意的一挽,有些松垮凌乱,几缕短发吹在面颊上摇晃,他将下巴搁在手臂上,脸色有些发白,几乎是?楚楚可?怜。
沈鸿想为他理一理鬓发,将那几缕发丝别到耳后?,却只?是?静静看着,直到林飘察觉有些痒,抬手捋了捋碎发,别进耳后?。
他们在小船上度过?了后?半夜,几乎是?在天色将要亮起来的时候,终于看见了一个还算有点规模的码头。
天际泛出灰白,天空中的黑暗开始一点点褪去,远远就能?看见码头上的伙计在扛着东西装货的模糊身影。
码头上的人也看见了他们,聚集起来在码头瞧他们,议论纷纷,隔着水面大声?的呼唤:“你们从哪里来的?”
林飘的睡意还迷迷蒙蒙的,朝着他们大喊:“这里是?哪里啊?”
“是?周县!”
林飘的目光看向沈鸿,二柱的目光也看向沈鸿,沈鸿道:“周县是?前往州府的中点,是?必经之处,我们可?以上去休息一下,另找船只?。”
二柱点了点头,沈鸿发了话?,他便猛力的朝着码头划去。
小船靠了岸,岸上的人帮他们搭了板子,方便他们走上去,林飘踩着木板摇摇晃晃跳上码头,踩到实地的感觉终于让一颗心落在了实处。
“你们是?被?水匪劫了吗?我瞧你们穿着打?扮也不是?普通人,是?要去哪里?”码头上的人一瞧他们的小船,猜也知道像是?备用小船,哪有人会?坐这样的小船出行,这样的事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毕竟附近一带颇有些水匪出没,时不时就要出一桩这种事情?。
“我们去州府投奔亲戚,路上遇着了水匪,还好我们人逃出来了没事。”
码头上的人看着他们:“人没事就行,要知道我们这附近的水匪凶得很,神出鬼没的,不遇上还行,一遇上就没几个回得来的,你们命好,这全须全尾的瞧着什么事都没有,这就是?最大的福气了。”
林飘瞧这些做工的人,都十分热情?好客的样子,又是?要给他们带路去县府内,又是?要给他们推荐客栈,让他们先落脚休息休息,看着很像拉生意的。
沈鸿向他们打?听了这边船行的的名称和?一些事情?,然后?便请码头的伙计带他们先去客栈落脚。
路途中林飘一脸无辜的看向沈鸿:“可?是?我们没有钱啊,只?有一点碎银子在身上了。”
伙计一听这话?,原本亲切的热络态度就打?了半折:“那你们还剩多?少银钱啊?我看看够住什么客栈。”
林飘报出心中的价格:“三四两。”
“那你们想住几天啊?”
“三到五天吧。”
“哦哦,那还行,住是?能?住的。”伙计的脸色有点不好,住肯定能?住,就是?他没什么赚头。
但想一想也算了,人家落了难,身上银钱全都没了,就当做好事了,这几人瞧着也非常像模像样,瞅着也叫人心情?好,说不定做一次好人,以后?人家还能?记得他,便将他们引到了一家条件合适的客栈中。
“喏,就是?这里了,样样都不错,价钱也好,你们三两银子住下还能?好好的吃上两顿。”
林飘打?量了一圈,感觉没被?出行旅游区宰,心里十分满意的感谢了伙计。
到了客栈里,他们一夜都没休息好,进屋第一件事自然就是?倒头睡大觉。
各回各屋之前林飘还特意问了沈鸿一下:“待会?我们要去找这里的县丞吗?”
沈鸿却意外?的摇了摇头:“得看温兄究竟在哪里。”
温朔不在,他们去剿水匪并不划算。
林飘点了点头,回到屋子里倒头就睡,虽然在船上的时候就打?了一会?磕睡,但在船上晃着半梦半醒之间也始终没睡踏实,林飘进了屋子一挨枕头就睡着了,睡到日上三竿,太阳投进窗户照进屋子里,开始燥热得睡不着才起身,扯了扯衣襟散开热气,伸了个懒腰起身。
沈鸿和?二柱一直在划船,完全是?一整夜没睡,沈鸿到了中午也热得睡不着了,只?有二柱还像个猪一样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们先吃了午饭,点上一桌子菜大快朵颐,林飘想到温解青和?温朔:“也不知道他们乘着小船到哪里去了,不知道飘了多?远去了。”
沈鸿道:“若是?他们想拿回行李,大概率也会?来周县,若是?他们急着回洛都,便不会?在路上有停留了。”
林飘点了点头,沈鸿将发生的事情?一分析,事情?就全部?变成了选择题,那种飘在水面散落开的茫然感散去,林飘心情?好了许多?。
“所以如果这几天我们没在周县等到他们,就不用等他们也不用管这件事了是?吧?”
沈鸿点点头。
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林飘安下心吃饭,虽然这边的饭菜和?家里是?完全不能?比的,但毕竟一夜里经过?了那么多?波折,一个上午这才是?第一顿,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普通的饭菜吃起来也格外?的香。
二柱睡到下午才醒,起身来一起吃了晚饭,到了第二日,他们起床吃过?早饭没多?久,就听见温解青和?温朔来了周县的事情?。
温家两兄弟几乎是?直奔周县县衙,想要调动周县的兵力,寻个法子把?东西都夺回来。
周县里顿时人人议论,道那水匪是?不是?胆子真的肥了,居然敢劫这种名门世家的少爷公子。
林飘下楼就能?听见食客在议论。
“我看是?劫得好!”
“你这是?说什么话?,这水匪也不是?劫富济贫的,那银钱能?给你花不成?你倒是?帮着水匪说话?了。”
“你不知道内情?,你想想啊,这水匪劫了这温家兄弟,是?劫得太好了,水匪盘踞在这一带这么多?年了,神出鬼没的,抓也抓不着,县丞也不想管,现在劫着这种人物了,县丞还能?不管吗?还敢不管吗?”
“你说得这确实是?!这一来,那岂不是?这水匪必定要被?铲除了?!”
“那肯定的,这温家兄弟你不知道来头,人家是?洛阳温家的人,响当当的来头,在咱们这种地方,哪有人敢开罪他们?县丞要是?不好好干这事,乌纱帽都不一定保得住!”
“真的啊?这洛阳温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啊,这么厉害?”
下面的食客绘声?绘色的讲解起了洛阳温家的部?分野史,说得犹如洛阳温家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摄政王一样,仿佛只?要温朔在周县跺一跺脚,明天天子就要下十八道圣旨,将所有开罪了温朔的人统统菜市口问斩。
据说目前温朔和?温解青住在县丞府上,也如同天龙人驾临一般,县丞得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给他们洗脚才行。
林飘听得简直想擦汗。
他们吃过?午饭,便去县丞府找温家兄弟,才到县丞府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从县丞府出来的温家管家。
温家管家一瞧见他们,急忙问候,领着他们进县丞府。
“沈少爷,快来,我们少爷正念叨着您呢,您这就来了,幸好诸位都平安无事,不然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好了。”
“温朔和?温哥哥都没伤着吧?”
“没有没有,并未出什么事。”
温朔和?温解青住在县丞府上最好的客房里,打?扫出来两间连着的给他们兄弟住,一走进去,温朔正唉声?叹气的坐在廊下乘凉,满脸的忧愁和?紧绷掩都掩不住。
“温朔。”
“温兄。”
他们走进去瞧见他,唤他。
温朔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沈兄!嫂嫂!”
这次的事情?给了温朔不小的打?击,逃亡的路上他们一路被?水匪咬着不放,一同跟随下来的还有另外?两船的护卫,也是?死?伤严重,他们见情?况不对已经弃船逃跑了,他们却好像对船只?上的东西兴趣缺缺一样,只?一部?分的人上了船,大部?分都来追他们了。
当时温解青就同他说,这些人不会?冲着钱来的,是?冲着他们人来的,可?要他们性命的能?是?谁呢?能?有谁呢?
他虽然知道家族内部?的关系再也不像以前,想要和?好如初也是?不可?能?的了,但是?任他怎么想都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叔叔们居然有人要杀自己。
他记忆中,就算是?家中和?父亲关系最不好的一位叔父,小时候时常也会?抱一抱他,给他银钱花销,给他准备礼物。
这样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一家人,就算当初事情?闹得最大的时候,也只?是?把?做错事情?最多?的三叔揪了出来,革去官职流放,也从没有想过?要了他的性命。
可?是?现在,他们居然要杀他?
温朔见着了沈鸿和?林飘,就像见着了主心骨和?家人一般,沈鸿聪慧,来了肯定不会?对这件事坐视不理,他担忧惊惧的情?绪便消散很多?,林飘则是?个从不害人的好人,心思单纯,叫人处着踏实,没了那种如芒在背的害怕。
再看一旁的二婶子二柱,都是?踏实的人,二柱还十分能?打?,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什么比见着可?靠的熟人叫人心安了。
“温哥哥呢?”林飘看了看左右,没看见温解青在哪里。
“我二哥去外?面的银庄了,他要取点银票出来。”
林飘吃惊的看着他:“你们银票全在船上?”
温朔无奈的点了点头:“我们哪能?想到,会?有人敢……”劫他们温家的船。
林飘在心里摇了摇头,心想幸好他们没这么自信,很警惕的把?银票打?了个小包袱贴身带着的。
“那你们现在是?打?算这么办?”
“能?怎么办,肯定是?要把?东西找回来,说起剿匪。”温朔目光看向二柱:“二柱你不是?剿过?匪吗?这次你看能?怎么办?”
二柱挠了挠头:“这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摸清楚他们的情?况,你这让我说我还真说不出来,但反正都是?打?,打?得他们人仰马翻就行!”
温朔没想到会?听见这么头脑简单的话?,目光又看向沈鸿,想要从沈鸿的口中听见一点法子。
沈鸿却只?是?道:“还需要再看看情?况,这水匪数量不少,但听县府的人提起来,都说他们神出鬼没,甚至没能?说清楚他们具体的窝点在哪里,只?知道是?在附近一带徘徊,掌握的信息太少了。”
温朔点的点头,也不知道怎么办好。
待到温解青回来,林飘他们去和?温解青说话?了,温朔将沈鸿拉到一旁说话?。
“沈兄,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我知道你法子多?,你替我想想法子吧。”
“你为何非要找回行李?不如先回洛都,以免失了先机。”沈鸿忽然问。
家族内斗,半路遇袭,温朔的当务之急是?赶回洛都将消息带回去,协同他父亲将家族中动荡的根源除掉,温家家大业大,总不会?是?舍不得银钱宁愿耽误先机也要逗留。
温朔看着沈鸿的脸,就知道这种事是?瞒不过?沈鸿的眼睛。
“我已经派了护卫先回洛都去报信,若是?回洛都……”温朔支支吾吾了一会?,想要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却发现根本没得说的。
沈鸿他们坐的本来就是?顺风船,沈鸿在州府考试,他要回洛都考,无论赶考还是?回去报信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温朔压低了声?音:“行李里有一封信……”
“信?”
“对,院长写给我父亲的信,院长叫我别拆开看,只?能?由我父亲亲启,我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他和?院长可?不是?普通的师生关系,五皇子一事后?,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起谋划过?陷害皇子的人,院长还亲自将信交给他,而不是?随意让旁人或去送,说不定那信中就写着要命的东西,温朔考虑到这些,才特别着急。
沈鸿思考了一下:“知道了,你不要表现得太着急,只?当做是?寻常的停留游玩就是?了,若是?行动太过?急躁,难免叫他们发现了端倪。”
这些水匪是?领着旁支的命令冲着人来了,就算想要银钱,一时半会?也不会?突然出现太大的花销处,说不定只?拆开了装贵重东西的几个箱子,剩下的都还没来得及分赃,只?要他们没察觉到有这封信的存在,这封信就越安全。
温朔楞了一下,连连点头:“你说得对,我这就注意着。”
沈鸿点头:“有事便告诉我,不要莽撞行事。”
温朔连连点头。
沈鸿本不想在这件事上管太多?,只?想着既然温朔想要找回行李,他也可?以借势找回他们的行李,嫂嫂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牵挂着那些东西,他总是?心知肚明的。
但院长的信既然也流落出去了,那他就必须管这件事了。
谁也不敢保证院长会?在信里写什么,就像在无人时院长一字一句告诉他的那些隐秘。
院长的身份本就像个禁忌。
两人商议好,走进屋子里,林飘他们已经坐下在吃糕点了。
即使是?半路流落他乡,温解青也摆了一桌子的糕点和?小食出来招待他们,让他们坐下吃喝说话?,将温朔和?沈鸿也进来了,便招待他俩也坐下,大家一起说一说话?,排遣一下这一路上的惊险和?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