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上看着她,无可奈何,“不算。僧侣也种菜,就当布施给菜园子了。”
于是居安靦了脸,“阿姐陪我去布施,好么?”
居上没有办法,只能陪她跑一趟,留下居幽和贴身婢女果儿,在平台上凭栏远望。
晨起的微风吹拂着幕篱上垂落的轻纱,年轻的女孩子,明媚如朝露一样。西明寺来进香的不单有女客,当然也有男客,就是人群中匆忙的一瞥,忽然就一见钟情了。
等居上和居安回来的时候,见居幽红着脸,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她的婢女果儿含着笑,轻轻朝居上递了个眼色。
居上看出来了,追问居幽:“那块桃木牌显灵了?”
居幽扭捏着说没有,好半晌才逼问出来,“刚才遇见个人,说认得我,上次在宫中烧尾宴上见过。”
居安明白过来,“高官之主!”
居幽很不好意思,打了一下居安的手,“别胡说!”
既然有这样天降的缘分,当然要问清楚,居幽害羞,不怎么愿意细说,还是果儿替她答了,笑着说:“那人自报了家门,说是武陵郡侯。大娘子和三娘子不曾见到其人,长得一表人才,很是有气度。”
居上“哦”了声,“难怪前两日阿婶说起京兆尹家的公子,你不愿意搭理,原来是这么回事。”
居幽着急起来,“我是今日才遇见武陵郡侯的,和京兆尹家公子有什么相干!”
这么一来又露破绽,她这急赤白脸的模样,看来对那位郡侯有几分意思。
总算这次不虚此行吧,阿娘和两位婶婶捐了钱财,等着过两日画师来给她们画像,然后带到敦煌郡去描摹在画壁上。居幽呢,也生出一段奇遇,遇见了一个有爵的青年才俊,也许再过上一阵子,人家会上门提亲也说不定。
居上回去之后,把求来的桃核坠子吊在了玉佩上,为了趋吉避凶,老实地每日佩戴在身上。
这么安然过了五六日,这天阿耶带回一个消息,说朝中要为太子及雍王、商王选妃了。
杨夫人听后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纳罕道:“几位皇子年纪都不小了吧,怎的到今日一个都没有婚配?”
辛道昭说:“大业未成,不考虑男女私情,何等的有信念!太子今年二十五,是元皇后所生,雍王二十三,据说生母是皇后陪嫁的婢女,后来那婢女病死,雍王就一直养在皇后膝下。商王是裴贵妃所生,今年也是二十三,至于胡顺仪所生的韩王年纪尚小,还未弱冠,暂且不予纳妃。”老父亲说完,也动了一点点私心,兀自盘算着,“要说年纪……和咱们家三个孩子正相配,嘿!”
杨夫人笑起来,“你想得倒妙,三个女孩配三位皇子,这满朝文武还不得眼红死你!”
辛道昭摸着胡髭仰在胡榻上,窗口热浪滚滚,他摇着蒲扇发笑,“果真如此,岂不美哉!不过说句实话,咱家殊胜怕是没有这个机会了,毕竟与前朝太子险些结亲,只怕新朝刻意避忌。”
杨夫人却很不服气,“前朝太子怎么了?纵是灭了国,人家挑选太子妃也不是随便将就的,更说明殊胜是长安贵女中的翘楚。”
辛道昭摆了摆手,“你与我理论有什么用,我自然知道自家女儿好,不是怕宫中因此挑剔吗。我想着,即便殊胜不能够,二娘和三娘有机会也是好的。”
杨夫人当然更关心自己的女儿,“那殊胜怎么办,先前的陆给事又不成,咱们做爷娘的,总要为她打算打算。”
辛道昭的蒲扇继续摇着,慢吞吞说:“我这阵子结交了赵王凌从诫,陛下与他不是一母生的,但萧太后续弦入凌家,亲手带大了陛下,因此陛下御极,特意发恩旨,不令赵王避讳,且亲定了第二子凌凗为赵王世子。那日赵王还同我说,他家世子也要娶亲,问我可有好人选牵线搭桥。”
杨夫人啧啧,“这凌家真是有意思得很,一大堆的凤子龙孙,全等着攻下长安后才娶亲。”
“你懂什么。”辛道昭说,“北地门阀毕竟不如中原世家立家久远,如今天下大定,到了联姻巩固的时候了,可不一股脑儿要定亲吗。”
杨夫人忖了忖问:“你的意思是,赵王世子不错?”
“岂止不错,简直就是人中龙凤,我曾见过的。”辛道昭感慨,“果真凌家拿捏住了龙脉,子孙可说个个出众。咱们殊胜不去作配正枝,配个旁支总不为过。况且我听赵王话里有那个意思,并不忌讳人言。你说,他可是在向咱暗示,瞧准咱家殊胜了?”
杨夫人呆了呆,半晌回过神来,“哦,想是烧尾宴那日留意过。”
“可不是!”辛道昭自顾自道,“等明日,我再探一探赵王的口风,若是他家确实有那个意思,须得让他们先开口,我家是女孩儿,不能落了下乘。”
所以说父母为子女打算,可谓尽心尽力。辛家也有自知之明,绝不会向谁刻意兜售女儿。
第二日朝会过后,辛道昭因升任了尚书右仆射,不必再与百官在廊下吃“公厨”了,搬去了政事堂,有专管宰相饭食的“堂厨”,伙食好了许多。
这厢正打算饭后与赵王来个“偶遇”,不想圣上身边的内常侍忽然迈进门,抱着拂尘向辛道昭呵了呵腰道:“上辅,陛下有令,待用过饭食后即入两仪殿,陛下有要事相商。”
正要端碗的左仆射及侍中、中书令等不明所以,闻言都放下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