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出乎意料的聪明
晚上十二点,万家灯火寂静地沉于浓稠的夜色,遥远朦胧的月亮挂在墨水铺开的天空。
一辆车,还在继续前进。
陈诉瞄了眼后视镜的陆明屿,试探性问了句:“你就这么放任妹妹和江砚舟独处吗?”
正常人对觊觎自己妹妹的男人都难以友善起来,更何况这个妹控又暴躁的哥哥呢。
他原本以为两人会打得你死我活,结果没想到,陆明屿冷静得不像话。
就像是变了个人。
陆明屿酒量本就没有江砚舟好,好在他开着车窗,寒冷的风刮过皮肤,让他清醒不少。
“我没有时间陪漾漾的那些日子,是江砚舟在照顾她。”
刺眼的车灯穿过车窗扫进来,陆明屿用手背挡住视线,
“世上所有人都配不上漾漾,江砚舟至少我们还认识,了解一些。”
“我不反对他们在一起,不是因为江砚舟,而是因为漾漾。”
“漾漾喜欢他,我永远不会站在漾漾的对立面。”
陈诉觉得不可思议。
在飞机上,还信誓旦旦说着要揍死妄图抢走他妹妹的人,结果回趟陆家,换身衣服就突然想明白了?
“你怎么看得出来妹妹喜欢江砚舟的?”
“笑容。”陆明屿脑海浮现陆漾的样子,“漾漾看向江砚舟时,脸上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
她一笑百都盛开了,他不忍心也舍不得让她的笑容消失。
陈诉:“唷!”
陆明屿:“唷什么?”
陈诉:“你出乎意料的聪明!”
陆明屿:“……”
*
暖白的灯光下,江砚舟看到陆漾的耳朵有些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深邃的目光隐隐躁动。
陆漾气息平稳了些,抵在他胸膛的手推了推,两人视线再度交汇。
他的衣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攥出了一片凌乱的褶皱。
她的眼尾微微潮湿,瞳孔映出了清澈的微光,看起来无辜又纯粹,他却从中看出了十足的侵略性。
侵占了他。
江砚舟一眨不眨望着她,眼尾洇着笑意,意有所指道:“原来不止睡衣是粉的。”
陆漾平时出门穿的衣服基本是黑灰白系的,但在家穿的睡衣不是粉的,就是蓝的紫色的橘的。
“不许说!”
“只许你说我,不许我说你,陆漾,你这姑娘怎么那么霸道?”
她看他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像是经验丰富的老手,游刃有余地玩弄他。
但一提到自己,她就开始恼羞成怒,不管有没有理,她就是吃定了他舍不得逗她。
江砚舟靠在她颈间,鼻子拱了拱她的锁骨,低哑耳语:“我为你应援。”
“陆漾,我很想你。”
许久之前的那句,我为你应援,本就藏着无尽的思念。
我为你应援,我好想你,你知道吗?
怕你不知道,又怕你知道。
“你想我吗?”
“……嗯。”
江砚舟又一次施力把她压向他。
手指掠过衣摆。
“我以为只有我在想你。”
他很温柔,就连呼吸都带着讨好的意味,用尽方法取悦她。
“原来,你也会思念我。”
陆漾指尖都酥了。
仰起头,头顶白炽的灯光晃得她恢复了些许意识:“……你说点到为止的。”
“好,我不动了。”
江砚舟的企图向来明目张胆,在她面前也没什么底线,他一旦见好就收,就会立马以另一种方式去示弱:“我喝醉了,头疼。”
“我给你煮醒酒汤,醒醒酒。”陆漾就要推开他,下洗漱台。
江砚舟脸埋在她颈窝,不舍挪开:“你就是最好的醒酒汤,抱一会儿头就不疼了。”
“你都醉了,我哥和你喝酒,他的酒量没你好,你醉得头疼,我哥脑袋估计要炸开了。”
“男人之间谈话都喝酒,不喝酒,谈不拢。”为了让她安心,他补了句:“放心,你哥没喝多少,不会炸的。”
“那你们谈拢了什么?”
“秘密。”
“……”
吊人胃口的混蛋。
“你裤子脏了,”江砚舟抱起她,“给你换掉,洗干净好不好?”
“……你不要动我的衣服。”
清冷月光从窗户缝隙漏进来,几年前,也曾有过如此月色。
回忆如海水般潮涌而至。
把江锦时送到江砚舟身边,陆漾只和他简单聊了几句,毕竟两人不太熟,虽然江锦时很迫切的想让自家小舅舅以身相许。
江锦时让他们两个留了联系方式,但两人没有一个主动联系对方的。直到,某一天。
江砚舟斜靠在墙壁,手指夹着烟,漫不经心想着事情,月光下,他颀长的黑影被折断落在墙上,一片寂静的四周,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循声望去,先看到一张狰狞的面目,后看到面目上一双白色的鞋。
江砚舟泯灭烟头,丢进垃圾桶,迈腿跨了一步,便看到女生平日柔和的眼神蒙上了一层沉冷,“知道陆明屿为什么暴躁吗?”
脸色青紫的男人动弹不得:“不……不知道。”
“遗传的。”陆漾皮笑肉不笑道,“一代比一代暴躁。”
“大姐,我得罪你了?”
“陆明屿得罪你了吗?”
“没有啊。”
陆漾一歪头,复述他的话:“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也想问,陆明屿没有得罪你,你为什么要拿矿泉水砸他?”
“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我已经道过歉了!”
“我也不是有意的,对不起。”陆漾说。
嘴上说着对不起,踩人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松。
黑粉装粉丝参加活动,趁机做坏事,只要肯道歉,明事理的偶像肯定不会计较。
男人怒骂了句脏话。
陆漾单手拿出手机,慢条斯理给脚下的人拍了两张照片:“陆明屿每因你受一次伤,你的伤就会比他重十倍。”
对什么样的人,用什么样的方法。以恶制恶,有时候也没什么不好的。
陆漾挪开脚,抬眸瞬间对上了站在不远处江砚舟的目光。
黑粉趁机踉跄跑了。
陆漾愣神时,熟悉的来电铃声响起。
她划过接通,贴近耳朵,便听到他的声音从听筒传来:“有空吗?我还欠你一顿饭。”
江锦时要让他请她吃饭感谢她,但上次她还有事就拒了。
江砚舟的车就停在路边,他是烟瘾犯了,临时下车抽烟的。
陆漾应好,走向他时,晚风夹着一股烟味飘过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她不喜欢烟味。
陆漾心不在焉走得慢,江砚舟双手插兜,也放慢了步伐。
许是被他撞破了她的恶,这顿饭,她吃得很安静。
从餐厅离开,他主动要送她回家,陆漾婉拒了,江砚舟没强求。
后来,她租的房子在他住的地方楼下,两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加上江锦时的助攻,联系开始变得频繁起来。
认识的第三个月,周六中午,江砚舟忽然接到了陆漾的来电。
她问:“你相信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吗?”
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说:“爱是一种痛觉。你觉得有人愿意痛苦一生一世吗?”
“啊?为什么说是痛觉?”
“爱这个词很宽泛,爱是一门哲学,而哲学与其说是“爱智慧”,不如说是“直面痛苦”。”江砚舟很有耐心阐述自己的观点。
“这样子啊,感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是一种朴素自然的愿望,不过这种念头也几乎没在我的大脑里出现过。看过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只有一生一世而没有一双人,《莎乐美》只有一双死人而没有一生一世……所以,你是对的!”
江砚舟:“……”
陆漾又问:“要是命运给你红线,你是会牵,还是会剪短?”
江砚舟没直答,“你呢?”
“别说命运的红线了,我连命运的菜刀都没资格得到。”陆漾恳求道,“我的菜刀坏了,你能借我把菜刀吗?”
江砚舟:“……”
绕了那么长的话题,结果是为了借菜刀。
江砚舟想法跟着她偏了,“拿菜刀砍断红线?”
“不是,我饿了,要做饭,但菜刀坏了。”
“想吃什么,上来,我给你做。”
“真的吗?我立马来!”
挂掉电话,江砚舟无奈笑了。
他都不知道她开心什么,不就一顿饭吗。
餐桌上摆着三道菜,陆漾吃得津津有味。
江砚舟看向她,挑了个话题:“早上吃了什么?”
陆漾老实说:“早上没吃。”
“早上还是得吃,”江砚舟顿了顿,说:“你来不及做早餐,可以上来吃。”
“你知道我几点出门吗?”
“八点半。”
“嚯,竟然还真知道,你是不是在我家装了监控?”
“我想知道,还用不着如此卑劣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