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卫国公重病……”陆三娘问出了她的疑惑,“卫国公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宁舒郡主道:“我父王说,卫国公征战沙场几十年,早有陈年旧伤在身,这些年身子本就不好,上个月淋了雨后就开始发烧,高烧不退,咳嗽不止。”
“卫国公府差不多把京城的大夫都请遍了,连几位太医也去过了,针灸、汤药、食补都试了,可半点没起效,卫国公还是每况愈下,病得越来越重。”
“我父王找太医院打听过,太医令说,卫国公表面看似体魄强健,内里实则已是千疮百孔,正气不足而内虚,才会感风寒郁而化热,成为痈脓。这几日,卫国公已经喘不上气,还咳血不止,完全下不来榻了……再这么下去的话,不堪设想。”
“不堪设想”是太医说得委婉,任谁都能听得出来,这等于是太医给卫国公判了死刑。
萧燕飞听着,眉头动了动。
淋雨后发烧,咳嗽……到后来,患者喘不上气,咳血不止。
咦,难道卫国公是感冒引发了肺炎?
若肺炎久治不愈,演变成重症肺炎,以古代的医疗水平,还真挺难治的,也难怪卫国公的病会日益加重。
萧鸾飞叹道:“顾悦这些天怕是担心坏了。”
“是啊。国公府现在乱着呢,偏偏顾非池领了差事,不在京城。”宁舒郡主随口道,“否则这……”
拿父王的话来说,正因为顾非池不在京,才由得卫国公夫人瞎折腾,一会儿请道士、神婆去国公府做法,一会儿又把冲喜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冲喜”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轻咬樱唇。
母妃总说她嘴快,嘴上没个把门的。
“别提那个顾罗刹了!”陆三娘光听这个名字就觉遍体生寒,咽了咽口水道,“我们快上山吧,我听说,巳时前求的平安符最灵了。”
卫国公世子顾非池十三岁时在大景与西戎人的战役中不幸毁了容貌,自此,终日以半边面具示人,且性情大变,以冷血狠辣闻名京城,也得了个“顾罗刹”的外号。
原主不仅知道顾非池这个人,还曾见过他一次。
那是一年半前的事了,原主那会儿还住在庄子里,一伙逃难的流民在附近占山为王,他们在周边好几个村子庄子烧杀抢掠,为祸乡里,闹得人心惶惶。
原主吓坏了,派人给崔姨娘捎信接她回侯府,可是石沉大海。
再后来,原主住的庄子也被那伙流匪放了火。
大火蔓延得很快,原主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恰好遇上了顾非池带兵前来剿匪。
马上的顾非池戴着遮住半边面孔的黑面具,浑身上下都染着血,杀气腾腾地一剑割断了一个匪徒的脖子,下一瞬,他的右小臂被一支羽箭穿透。
那锋利的箭头血淋淋的……
即便是在记忆中回顾这一幕,萧燕飞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定很疼。
萧鸾飞笑盈盈地招呼她道:“二妹妹,我们快走吧。”
小郡主不喜欢一群人跟着,嫌烦,就把丫鬟婆子全留在了山下,就她们几个沿着山间那条蜿蜒的石阶往山顶方向走去。
山路两边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密密匝匝的树荫挡住了刺眼的阳光,浓荫匝地,绿意盎然。
这西林寺的香火确实不错,一路上,人来人往,上下山的人都有。
大景朝民风开化,比起风气保守的前朝,无论是律法还是民风,都对女子更为宽容,不会把女子拘在家里不让出门。
往来的香客中也不乏与她们一样结伴而行的少女。
萧燕飞兴致勃勃地一边往山上走,一边欣赏着周围的景致。
山风习习,一片片如火如荼的杜鹃花、桃花、杏花等等在风中摇曳不已,一派春光明媚的景象。
一簇簇娇艳的花朵开满枝头,风一吹,花瓣颤颤巍巍,散发着淡淡清香。
萧燕飞喘了两口气,在某阶石阶上稍作停留,又继续往上,就看到路边的宁舒郡主被一段桃枝勾住了发丝。
她正用力扯着那撮被缠住的头发,桃枝随之晃动不已,整个人释放出一种焦躁不安的气息。
萧燕飞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段桃枝上爬着一条绿油油、毛茸茸的的毛毛虫。
毛毛虫扭动着胖乎乎的身子沿着树枝朝宁舒郡主慢吞吞地爬了过来,一扭一扭,越来越近……
“啊——”宁舒郡主花容失色地尖声喊了出来,双眼浮现淡淡的水汽,简直快哭出来了。
她更为用力地扯着那撮头发,然而,心急之下,越扯头发反而勾得越紧。
“别动。”萧燕飞赶紧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将尖端凑到了毛毛虫前。
“……”宁舒郡主紧紧地咬住下唇,几乎咬出血来,一眨不眨地看着那条毛毛虫慢悠悠地转而爬上了萧燕飞手里的那根树枝。
萧燕飞歪着小脸,嫣然一笑,又随手把那根树枝往不远处的花丛一抛,利落地拍了拍手。
解决了!
宁舒郡主双眼瞪圆,一时竟忘了被树枝勾住的头发,瞳孔里直白地写着:
你居然不怕?你好厉害啊!
萧燕飞笑了,她又顺手帮宁舒郡主把那撮缠在桃枝上的发丝解了下来:“好了。”